重回人間，脫下的那層禮儀的外殼又自不而然上身。

    舒長風(fēng)在五步開外見到周王坐著輪椅在街上吃胡餅的樣子，無端覺得心酸——自家主子何曾落魄到了這一步？

    柏十七見趙無咎咬了一口，便把胡餅又塞回他手中，一手推著輪椅向前，一手咬著自己的胡餅，順手從街上的小攤上買些小玩意兒，手里不好拎，便一股腦兒堆在了趙無咎懷里。

    趙無咎：無禮的臭小子！

    他咬著胡餅，內(nèi)心不得不承認(rèn)這家的rou餡胡餅做的美味，沒幾口一塊餅子就下肚了。

    “你買這些小孩子玩意兒做甚？”趙無咎回頭向胡餅攤子張望……已經(jīng)走出去一段距離了。

    “給一幫小朋友帶的禮物啊?！卑厥邩O之自然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竟然猜出了他的意圖：“胡餅不可多吃，不然一次吃夠，下次路過此地又少了一項樂趣?！?/br>
    趙無咎：這是什么新奇的理論？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昨天的更新。

    本章評論滿十個字依舊有紅包，前面的今晚有空我會補發(fā)，今天還有很多事情，還要補更。

    第6章

    柏十七推著輪椅停在了一處捏泥娃娃的攤子面前，非要按自己的模樣讓攤主給捏個泥娃娃。

    攤主一把年紀(jì)胡子花白，一雙手卻異常的靈巧，按照后世的說法，屬于捏什么像什么的手工達(dá)人，幼兒園小朋友最缺的那類家長。

    趙子恒嘲笑柏十七：“哄孩子的玩意兒，你倒是喜歡，真讓人懷疑你的年紀(jì)。”

    柏十七虛心接受了他的表揚，捧大臉陶醉：“謝謝啊，這么別致的夸我年輕的，你還是頭一個。”

    趙子恒被她的無恥驚呆了，一肚子話竟然都被噎了回去。

    沒多少功夫，攤主便捏了個活靈活現(xiàn)的柏十七，除了比她本人略胖點，更顯出一種稚拙的可愛，眉梢眼角的笑意跟她如出一轍。

    趙子恒徹底拜倒在了手工達(dá)人的技能之下，瞬間就忘記了自己諷刺柏十七之事，一口氣要求訂制十幾個同款自己。

    柏十七瞬間就考慮到了用途：“你這是準(zhǔn)備往后給每個相好的姑娘都準(zhǔn)備一個照著自己捏的泥娃娃嗎？”

    嚴(yán)肅如趙無咎，也忍不住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胡鬧！”

    “可不是嘛！”柏十七隨聲附和：“兩人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姑娘對你的泥娃娃愛不釋手，癡癡對著泥娃娃思念你。等兩人鬧掰了——別告訴我不會。以你喜新厭舊的程度，大概這一天很快就到來了。到時候姑娘一不高興卸胳膊折腿泄憤，你很快就會被折磨的面目全非?！?/br>
    趙子恒忽然覺得后背發(fā)涼，伸手要揍她，被柏十七躲開了，她竟然還學(xué)會了告狀：“堂兄你可要為我作主啊，我是為了他著想，沒想到他竟然恩將仇報！”

    “你明明是取笑我！”趙子恒不依不饒：“我今日要是不揍你一頓，都對不住咱們兄弟一場?！彼@過輪椅要去揪柏十七。

    柏十七滑如泥鰍，兩人圍著趙無咎的輪椅打鬧，直瞧的幾步開外的舒長風(fēng)膽戰(zhàn)心驚，生怕自家主子動怒，下令讓拖出去打軍棍。

    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趙子恒本來就夠聒噪的了，再加柏十七，簡直就是兩只會說話的鷯哥在周王身邊撲騰。

    令舒長風(fēng)驚異的是，周王竟端然坐在輪椅之上，全然沒有被影響，盯著攤主靈巧的雙手目不轉(zhuǎn)晴。

    柏十七被趙子恒追著繞到了他面前，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被他攔腰一拉，直接跌進(jìn)了他懷里。

    舒長風(fēng)：“……”

    柏十七：“……”

    趙子恒：“……你快起來，壓壞堂兄了！”

    柏十七一頭撞上趙無咎的胸膛，鼻骨都差點被撞碎，當(dāng)場就流下兩管眼淚——完全是生理反應(yīng)。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嚴(yán)重懷疑他在胸口裝了塊鋼板，才能達(dá)到這種硬度。

    趙無咎低頭看到她眼淚汪汪的樣子，皺著眉頭教訓(xùn)她：“毛毛燥燥成何體統(tǒng)？”掏出帕子扔到了她臉上。

    柏十七從他懷里爬出來，擦干凈眼淚，難得有幾分難為情，低頭打量帕子子角落的繡花：“剛才是不是壓到堂兄了？帕子等我回去洗過之后再還你。”

    趙無咎自嘲的想：要是真的有感覺就好了。

    “無妨。”

    經(jīng)此一鬧，趙子恒也不再跟柏十七打鬧，都守在攤子前面看攤主捏泥娃娃。

    趙子恒的訂制款泥娃娃完工之后，舒長風(fēng)來推趙無咎，被柏十七拉住了：“等等，也要給堂兄捏一個。”

    兩個時辰之后，趙無咎坐在艙房里把玩依照他的模樣捏好的泥娃娃，若有所思。

    舒長風(fēng)進(jìn)來的時候，目光瞟到捏好的泥娃娃身上，不由就想起白天的事情，聲音也有了幾分猶疑：“主子，今日柏十七將我們都哄下漕船之后，那個姓管的老頭卸了一部分底艙的貨，還重新采買了一批。按照律法早就超重了她 ，此事柏十七不會不知道 ！”

    柏十七有一點沒有說錯，趙無咎一張臉上寫著“鐵面無私”四個字，對于漕運的規(guī)矩也有所聞，他原本是一張清冷疏離到極致的俊臉，沒想到忽然露出一點諷刺的笑容：“你是說……她為了避開我，這才大張旗鼓帶著我下船？”

    舒長風(fēng)知道自家主子在軍中多年，思維已成定勢，認(rèn)為所有的律法都應(yīng)該遵守，但民間之事可并非奉公守法就能解決的。

    他說：“不排除這種可能?！?/br>
    趙無咎都快要被她給氣笑了，差點將手里的泥娃娃捏碎，考慮到她油滑的個性，腦子急速轉(zhuǎn)圈，恨不得現(xiàn)在就想個好辦法來治治她。

    “她倒是好計策?！壁w無咎原本被她今日送泥娃娃刷上來的好感瞬間就又跌落到了谷底，同時得出一個結(jié)論：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還在腦中為柏十七又蓋了個“兩面三刀”的戳子。

    假如柏十七能看到趙無咎腦中自己的形象，大約都要驚嘆于自己腦門上被蓋的戳子，且沒有一個是正面評價。

    趙無咎自以為看人奇準(zhǔn)，柏十七表面上與趙子恒一般無二，行事做派都能與紈绔沾邊，但事實上呢？

    ——堂弟被父母親長捧在手心長大，想要跟混跡市井的柏十七一較高下，還是有差距的。

    就譬如逛街一事，趙子恒喜孜孜抱了一匣子泥娃娃回來，而柏十七既逛了街還順帶著把船上的眼睛都帶走，留下手底下管事裝卸私運的貨物，一箭雙雕。

    趙無咎手里的泥娃娃有一張冷淡的臉，那攤主極是睿智，見到坐著輪椅的年輕人，臉部特征抓的極準(zhǔn)，卻是袖手站著的模樣，不由自主就讓趙無咎想起自己雙腿未曾失去知覺之前的生活。

    策馬邊疆，保家衛(wèi)國。

    他手上只要稍稍再用力，就能將泥娃娃卸胳膊折腿，弄的面目全非，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