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暢通無阻，到達傅家大宅的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傅家一樓大廳燈火通明，大門敞開，明顯是在等他的到來。

    沒作停留，江緒下了車直接拾級而上，往屋里進去。

    傅老首長拄著手杖坐在客廳沙發(fā)主位，傅知行身形挺直坐在一旁，面上沒有過多的情緒。

    聽到腳步聲，傅知行回頭。

    江緒看傅知行看他那時眼里的無奈就知道傅知行和傅老首長第一次交談沒達成共識，他不動聲色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會看著辦，隨即收回視線望向傅敬山問候。

    “傅老首長?！?/br>
    傅老首長略微頷首，“先坐吧?！?/br>
    傅家香火弱，代代單傳，到傅知行這一代，他父母還去世得早，以致不算小的一個宅子，除了難得回來一次的傅知行，就剩下傅老首長和照顧他飲食起居的老管家。

    老管家今天請假回老家，這家里眼下就他們三個人，也不需要避著誰，等江緒坐下，傅老首長便開門見山。

    “江緒，你的事，我聽知行說了。但是，我們傅家不能同意，南家也不會同意?！彼Z速沉穩(wěn)，不急不緩，卻字字鏗鏘，不容置喙，“所以那些話，就當是個玩笑吧，以后，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br>
    “爺爺……”

    “傅老首長。”江緒止住傅知行，目光沉靜堅定望向傅敬山，“很抱歉，但這不是玩笑話。我是真的喜歡梁苫，也是真的想娶她，這點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br>
    “那又如何？”傅敬山反問，“你不要忘了，梁苫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南芷早在二十幾年前，就是我們傅家的孫媳婦兒。你是知行的好兄弟，我以為這點，你不會不知道?！?/br>
    “傅家和南家的婚事，需要的只是南芷，而不是她整個人，這對她不公平。沒找到她之前她不是南芷，只是梁苫。那個時候，也不是非她不可。”

    “既然她回來了，知行和南家的親事，就是非她不可?！备稻瓷降?，他看著江緒，又說，“江家在濱城也是舉足輕重有頭有臉，江緒，你此次這番言行，輕率了?！?/br>
    “我以為，喜歡一個人都不做爭取的話，那不是慎重，是懦弱。”江緒不卑不亢。

    “那你就能枉顧幾家的情面？”傅敬山的語氣嚴厲幾分，“南芷是知行的未婚妻，你是知行的兄弟，提出這種請求，你有沒有替知行考慮過？”

    “爺爺?！备抵絮玖嗣肌８稻瓷郊怃J的話他設想過，卻不在預料之中。他對江緒的請求沒有過多想法，甚至是可以大度祝福，江緒或許也是知道這點的。但是傅敬山此話一出，難免勾起江緒的負罪感。

    他回來跟南芷接觸已經(jīng)幾天，江緒卻是在昨晚才跟他坦白，可見是經(jīng)過一番思想掙扎才做出的決定。

    “江緒的請求我同意，我贊成取消跟南芷的婚事?！?/br>
    “我不同意?！备稻瓷皆谶@件事上態(tài)度堅決，絲毫不退讓，“如果你也記得你曾經(jīng)叫作爺爺?shù)哪霞依鲜组L的話，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當沒發(fā)生過，你和南芷的婚事不變?！?/br>
    沒給兩個年輕人說話的時間，傅敬山話畢便起身，拄著手杖上樓。

    在部隊待了幾十年，戎馬倥傯，即便如今古稀之年，傅敬山依舊不失軍人的風范氣質，一言一行，均是堅韌果敢。背脊仍然挺直，威嚴不減。

    傅知行輕嘆口氣，望向江緒。

    江緒扯了下唇。這么多年，他知道傅敬山對當初和南家老首長一起定下的這么親事有多執(zhí)念。意料之中的結果，他沒多受挫。

    這次對話以談崩告終。

    傅知行送江緒到門口，“我爺爺?shù)脑?，你不用放在心上，給我點時間。”

    “行了，我這么無理的要求，你沒跟我絕交我就知足了?！苯w笑，拍拍傅知行肩膀，“你別cao心了，剩下的我處理。”

    ——

    從傅家離開，江緒直接去了梁苫住的公寓。

    跟傅敬山見面的事，他沒打算瞞著她。兩人如今是共同體，所面臨的處境，也要讓梁苫知道，才不至于突發(fā)狀況時她手忙腳亂。不見得傅家和南家會難為一個女孩子，但傅敬山不松口，南家恐怕也不會單方面取消親事。找不到有效的突破口的話，就只能死磕了。

    直視著前方路況，江緒分心想著，無奈輕嗤。梁苫啊梁苫，還真是個麻煩精。他這三十年來什么時候遇到過這種里外不是人的事兒，就栽她手上了。

    到梁苫公寓樓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

    江緒抬頭望梁苫住的那一格窗戶，竟然一片漆黑了。

    沒有一點共患難的默契，他還在外頭奔波，她就熄燈睡覺了，倒是想得美！

    江緒推開車門下車。

    等江緒一個下午也沒能一起吃上飯，晚上梁苫也沒了做事的心情，早早洗漱便爬上了床醞釀睡意。躺了大半小時，終于睡意漸濃，眼皮沉得掀不起來，門外卻突然響起了門鈴聲，梁苫一下被驚醒。

    反應了兩秒，她才下床。

    “誰啊？”她趿拉著拖鞋往門口走去，湊到貓眼看門外邊的情況。

    陸芝蓉說這邊安保很好，但自己一個人住，還是大晚上的，她還是多了個心眼，沒敢直接開門。

    門外江緒雙手環(huán)抱，慵懶立在門口，也正望著貓眼，“你說我是誰？”

    梁苫徹底清醒了，擰開門。

    “你干嘛來了？”她仰頭盯著江緒，問。

    江緒越過她進門，“上來坐會兒喝杯茶?！?/br>
    當初搬過來這邊公寓的時候，恰逢超市拖鞋打折，想著以后南邵和陸芝蓉還有南茗偶爾會過來，她索性買了好幾雙男士拖鞋，反正她自己平常也比較喜歡穿男拖，寬敞、舒服。

    梁苫回頭看自覺在玄關換鞋的江緒，對他的說辭嗤之以鼻，撇嘴，“大晚上的喝什么茶?！标P上門跟著他進客廳。

    “你剛忙完回來??？”她給江緒倒了一杯水，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

    “可不是。”江緒接過水喝了兩口，把杯子放下，他審視梁苫一秒，朝她伸手，“過來?！?/br>
    “干嘛？”習慣性警惕著江緒，梁苫往另一邊挪過去一點，搖頭，“不要。”

    “哪兒那么多廢話？”江緒嘖一聲，身子往前傾過去伸手揪她，“叫你過來就過來?！?/br>
    “哎，你……”梁苫掙扎著撲騰，最后還是被江緒拎過去塞進了懷里摟著。

    梁苫覺得臉有點熱。

    她努力撐著自己的身子坐起來一點，推推江緒，“你到底干嘛來啊？”

    “說了上來坐會兒喝杯茶。”

    “……”梁苫就差給他翻一個大白眼了。

    江緒垂下眼瞼盯著梁苫那顯然不信又滿是怨氣的臉，壓著嗓子沉沉笑了。

    “瞪什么瞪？再瞪我就把你的眼睛……”眸光流轉，他頓了下，眼底閃過惡趣味，“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