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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啥,總有第一回的,你干別的去?!?/br> 推著牛瘸子讓開位置,祁山招呼祁香貝坐下來,告訴她怎么續(xù)草。 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鍘刀掀開后,拿著一把手臂粗細的草放在鍘刀下面就行,等鍘刀鍘下后就往前推,直到一把鍘完,關(guān)鍵就是每次往前推的長短有講究,太長牛吃著費勁,太短鍘刀就會被底托兩邊壓住鍘不斷草。 真不難,一看就會,祁香貝挺高興,按照父親祁山教的,先捋出來一把草,嘿,第一步就出了問題,手出血了。 這給牛喂的草都是夏天割掉,曬干后存儲起來的,正是草葉寬大肥美的時候,祁香貝基本沒干過農(nóng)活,手皮嫩,這草葉上的小鋸齒一劃,手背上就出現(xiàn)了一道道血鱗,疼倒不怎么疼,就是看著挺可憐。 祁香貝有點退卻,這才第一步第一次,手上就有四五道,那要是把旁邊十來捆草都鍘完,還不得變成血手了。 她把手往父親祁山跟前推了推,可憐的眼神同時望過去,沒說話,意思您看,我手成這樣,咋辦? 祁山點了點她的腦袋,又不知道從墻上哪個旮旯里拽出來一副黑不黑綠不綠硬邦邦的手套,“戴上這個就行?!?/br> 祁香貝接過來戴在手上,挺大的,一只手套能套下她兩只手,用著很笨拙,那也比劃破手強不少,她重新捋了一把草,開始配合父親工作,一推一鍘,就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音有規(guī)律地傳出來。 大概鍘了有五六捆,牛瘸子在旁邊吆喝了,“老祁,停下來喝口水吧,讓大侄女也歇歇?!?/br> 祁山捶了捶腰,把鍘刀放好,讓祁香貝從旁邊屋子里拎出來一個暖水瓶,各自倒了水喝,他們父女是帶著家伙上工來的。 祁香貝抱著茶缸走在牛瘸子旁邊,剛才聚精會神續(xù)草沒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面前放著不少高粱桿子,有一部分已經(jīng)用線縫好,這個她知道,印象里母親姚常玉也做過,就是按照規(guī)律縫這些桿子,最后做成一個箅子,可以做缸、鍋、盆的蓋子,也可以當托盤盛放窩頭什么的,居家必備的好東西。 “牛大叔,您做這么大的箅子,干什么用呀?”祁香貝大概測量了箅子的直徑,要有一米左右,剛才進旁邊的屋子,里面可沒有這么大的物件可蓋。 牛瘸子喝完水放下碗,又拿起來桿子穿針引線,“誰知道用在哪里,我做好之后直接交到隊上,后面我就不管了?!?/br> 祁香貝看著牛瘸子手上動作快得很,針線過之后留下來的線條痕跡大小一致,左右看都能連成一朵花,這要在現(xiàn)代,都能成手工藝品了,“牛大叔,您做得可真漂亮。” “這叫啥,隊上沒個不會的?!迸H匙颖豢洫勥€有點不好意思,他沒覺得自己干的是啥厲害事,這都是女人們干的,他沒法走路,干不了常人的活才來琢磨這個,要行的話,他寧愿去扛石頭收玉米。 祁山看祁香貝對做箅子感興趣,就有意讓她多了解隊上的事情,走過來介紹,“別看你牛大叔是個大男人,這手藝活比女人還精細,做出來的箅子受歡迎得很,收購站都要?!?/br> “這么厲害,那可是給隊上創(chuàng)收了。”祁香貝又夸了一句,看牛瘸子手都哆嗦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忙離開不打擾人家工作。 她走到鍘刀面前看來看去,單手握著刀柄打算提起來,沒動,運運氣還是不行,干脆把茶缸放到板凳上,蹲下來跨開腿,兩只手同時用力,吃力地舉起來鐮刀,快要頂直了。 祁山喝著水正好瞄見祁香貝的動作,大氣沒敢喘,悄無聲息地走到鍘刀側(cè)邊,扶著刀柄尾部,低吼道,“別動!!” 祁香貝緊緊握著刀柄不敢動,正好看見鋒利的鍘刀對著自己的肚子,一激靈出了身冷汗,這要不小心沒拿住,鍘刀插到肚子上,她就要血濺當場了。 她跟著父親祁山的指揮慢慢放開手,小心翼翼退出來,原來為了推開鍘刀,她已經(jīng)邁過了底托,怪不得離鍘刀那么近。 祁山一甩把鍘刀重新放好,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你個妮子,有你這樣開鍘刀的嗎?沒干活先把自己鍘了。” 祁香貝深吸一口氣,把眼淚逼回去,左手狠狠打了一下右手,讓你手欠,犯錯誤了吧,“爸,我錯了,我看您鍘草一上一下挺輕松的,就想自己試試,沒想到這么沉?!?/br> “這是多少年留下來的,據(jù)說當年鍘過鬼子,你手上勁小,能扶起來不錯了,老祁呀,你也別怪閨女,她能干這事,說明你工作做得不到位,你要提前說,閨女能去推嗎?”牛瘸子的聲音適時響起,多好的閨女,人家還夸了他的箅子做得好,看看剛才嚇得,眼圈都有點紅了,老祁再厲害點,這閨女能掉金豆豆。 “行了,下次注意點,”祁山剛才也嚇得不輕,就怕祁香貝一個沒拿穩(wěn),鍘刀捅到肚子里,這日頭能塌下來,要這樣,他寧愿閨女在家里窩著別出來,“還有一半的草,來,一次鍘完了?!?/br>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鍘刀黑黝黝杵在面前有了心理陰影,祁香貝往前續(xù)草的時候不是長了就是短了,完全沒有之前的水準。 祁山想訓斥又忍了下來,只是提醒她注意,可越提醒祁香貝的手越不受控制,還不如提醒前的狀態(tài)。 “算了,你歇會兒吧,老牛,還得你上。”祁山已經(jīng)放棄了,要讓閨女這么干下去,不是草浪費了就是他的手累廢了,還是老伙計來吧。 祁香貝挺愧疚的,覺得自己真是無能,本來就是最輕松的活都干不好,只能站在一邊,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在那里干得起勁,真是罪過。 眼睛從東轉(zhuǎn)到西,從前看到后,角落里放著半成品的箅子,干不了,牛棚里出現(xiàn)了幾坨大便,有兩坨還冒著熱氣,不敢進去也清掃不了,咦,石槽里的草料沒有了,牛應該沒吃飽,再喂喂,這個可以做。 祁香貝拿起個筐子,裝了半筐剛鍘的草,端著走到石槽邊,均勻地灑在里面,“又有新草料了,快來吃吧。” 可能是真沒吃飽,也可能是這個投食的人沒見過,真有三頭?;位斡朴谱哌^來,開始吃草,間或“哞哞”地叫。 工作得到牛的肯定,祁香貝心里滿足了,自然沒看見父親祁山和牛瘸子搖晃的腦袋,這牛都喂完了,中間冷不丁加一頓,后面那頓該不好好吃了,算了,過后再跟她說,這喂牛也是有規(guī)律的,胡亂投食可不行。 秦叔航進來牛棚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兩位老爺子冒著汗鍘草,石槽邊站著一個女孩,手上還拿著一根草跟牛逗著玩,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說些什么。 ☆、1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