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
夫人找了個借口打發(fā)掉,娘老子并幾個兄弟也受了牽連,這才漸漸沒落了。她雖不識幾個字,但從小耳濡目染,看賬本的功夫卻十分利索。因她素日里掐尖要強,撒潑打諢,名聲不怎好,李大富便當她是個無知婦人,竟將沒平掉的賬冊拿了來,料她看不懂。卻沒想不過半個時辰,趙姨娘指尖連動,點出好幾個微妙之處,而后略略掐指便算出隱掉的利潤有四五千兩之多。李大富跪在堂下抹汗,暗怪自己怎不早點想到:能生下賈環(huán)這等血煞魔星,趙姨娘又豈是好相與的主兒?“這賬本子我收下了。”趙姨娘邊說邊將賬本遞給宋嬤嬤。這可是老李頭的把柄,無論如何也不能還回去。“萬萬不可!姨娘收了賬本,年底我們拿什么給太太過目?太太怪罪下來誰能擔待?還請姨娘給小的們留條活路。”李大富忙磕頭求饒。“得了,我知道你們私底下有兩套賬冊,你只管跟往年一樣把假賬交上去。你們那些個彎彎繞繞我清楚得很!莫要糊弄我!別忘了,當年我爹也是干這個的?!壁w姨娘得意一笑,頗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味道。“可我們假賬只抄錄了一半,否則哪會將原冊交給姨娘?!崩畲蟾灰粫r心急,竟直接招供了,回過神來忙忙捂嘴。趙姨娘笑得前仰后合,揮手道,“把往年的賬冊拿出來繼續(xù)抄就是。太太眼睛長在頭頂上,不稀得垂下眼皮子撩你們!且放心,賬本放在我這兒絕對安全,只要你們讓我們娘兩過得舒心,你們也一樣過得舒心?!?/br>李大富猶不甘愿,正要跪立起來膝行上前,見歪在趙姨娘身邊假寐的環(huán)三爺忽然睜眼,用那漆黑地,渙散地,了無生氣的眼珠子瞟過來,頓時頭皮發(fā)麻,忙又跪回去,作揖道,“那便勞煩姨娘保管賬冊了。我們老李家原就是賈府的奴才,叫主子過得舒心是本分?!?/br>“我兒說的是!”在門口聽了半晌的老李頭抱著一捆孔雀尾羽進來,極力做出殷勤的樣子,笑道,“這是三爺讓送給姨娘做大氅的尾羽,姨娘您看看。我叫人仔細清理過了,這毛一根根的油光水滑,在日頭下一照當真會發(fā)光一樣?!?/br>“快拿來我看看!”趙姨娘立馬坐正了,眼睛露出渴望。宋嬤嬤忙取了來遞給主子。什么賬冊,什么把柄,什么榨點油水,趙姨娘一時全忘光了,摩挲著華麗非凡的羽毛停不了手。老李頭在兒子身邊安安靜靜跪著,大約一盞茶功夫,見趙姨娘放下尾羽,摟過環(huán)三爺心肝寶貝直叫,這才諂笑道,“姨娘還有什么吩咐?奴才一總兒給您辦妥?!?/br>趙姨娘瞥他一眼,道,“把布莊的掌柜和裁縫叫來,我要扯幾尺布給我兒做冬衣,緞子和毛料都要最好的,莫拿劣貨來糊弄我。另給我兒請一個先生,學問要好,名望要高?!?/br>老李頭一一應了,退至外院狠踹了兒子一腳,罵道,“你豬腦袋???把沒平掉的賬冊給她看?現(xiàn)在好了,她拿到咱把柄,若交給太太,夠咱抄家的了!”李大富很是委屈的抱怨,“這假賬不是剛做了一半嗎?墨跡都還沒干呢!再者,我出來的時候你也看著呢,怎就不說,現(xiàn)在反來怪我!”老李頭噎住了,不得不承認他也小看了趙姨娘,啐道,“這娘兩個是扮豬吃老虎呢!怪我先前眼拙!她還想給她兒子找先生,若真讓他出人頭地了,太太還不活剝了我!”“那咱怎么辦?不能不找吧?那煞星鬧將起來誰抵得?。俊毕肫鹉请p幽冥鬼蜮般深邃冰冷的眼睛,李大富便心里發(fā)毛。“找,誰說不找了!”老李頭冷笑,“就村東頭的李秀才吧,都赴了十年科考,學問肯定沒得說,聲望在我李家村也是最高的?!?/br>“李秀才好,我這就去聘他!”李大富忍不住笑了。李秀才十四參加科考,一舉中了秀才,李家村的人都說他天賦異稟,中狀元是遲早的事,可打那以后連考十年依然是個秀才,漸漸成了全村的笑話。當然,這些內(nèi)情初來乍到的趙姨娘是不知道的,隔著屏風瞅了李秀才一眼,見他雖然消瘦,但氣質斐然,容貌清俊,一看就是個有學問的人,立時便拍板了。賈環(huán)正坐在新布置的書房里,歪著頭似乎在看窗外一株紅梅,但離得近了會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根本沒有焦距。“三爺,先生到了?!崩侠铑^敲開房門,引李秀才進去。“坐。”賈環(huán)收回目光,淡淡瞥了身材消瘦,面容蠟黃的青年一眼。李秀才被那空無地,黑洞般的眼珠子鎖定,心跳頓時錯落一拍。師生見面,本是學生起來行禮敬茶,老師端坐高堂訓誡,但他現(xiàn)在完全不敢計較,一是因為這孩子看上去有點邪門,二是他急需老李頭付給他的每月十兩的束脩。骨氣是什么?早在十年的蹉跎中磨掉了。“敢問公子之前進度如何?讀過些什么書?”待老李頭退走,李秀才畢恭畢敬的問。“三字經(jīng)還沒學完?!辟Z環(huán)垂眸搜尋原主記憶。在末世掙扎求存十多年,他連簡體字都有很多忘了怎么寫,更何論繁體字?還是別逞強,省得出丑。“公子可否寫幾個字讓我看看?”李秀才又問。賈環(huán)不答,拿起毛筆寫下‘賈環(huán)’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收勢時用力太猛,直接將‘環(huán)’字涂成一團墨跡。賈家權傾金陵,怎教出來的子弟如此不成器?還比不上一般的鄉(xiāng)野孩童!李秀才嘴角抽抽,強笑道,“我已了解公子情況,不如從頭開始學吧?”“可以?!辟Z環(huán)拿起三字經(jīng),難得露出些糾結的神色。“公子且將這段話念120遍,背120遍,寫120遍,明日我來檢查?!崩钚悴胖钢谝豁撜f到。“你不該先給我講解意思嗎?”賈環(huán)皺眉。“正所謂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等公子讀熟了,背熟了,自然明白它的意思。再有,抄寫時請公子找一本好的字帖,不拘什么字體,只要公子喜歡便可。”賈環(huán)點頭,果真讀了一百多遍,又背了一百多遍,然后開始抄寫。李秀才端著茶杯在一旁監(jiān)督。本以為大家子弟,性子多多少少有些頑劣,沒想賈環(huán)倒是蠻乖巧地。然而,環(huán)三爺很快就讓他明白,所謂的乖巧完全是他的錯覺。讀書背書本就枯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