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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見喜了!”鵲兒氣喘吁吁的說道。“見喜?!快,快去叫大夫!”趙姨娘身子晃了晃,差點厥過去。宋嬤嬤和小吉祥忙一左一右扶住她胳膊。見喜就是所謂的出水痘,一不小心可是要人命的,且傳染性強,一個得了,滿院的人都有危險。趙姨娘再愚鈍也知道這事瞞不得,一邊往兒子屋里走一邊遣了宋嬤嬤去上房稟告。“見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埩舜蠓騿??”佛堂里,王夫人慢條斯理的敲著木魚,面上無喜無悲。“請了。也不知那賤種上輩子造了什么業(yè)障,這輩子一遭兒一遭兒的受罪,這回可要了小命了!”周瑞家的掩嘴而笑。“佛祖面前怎能說這等混話?罪過!環(huán)哥兒吉人自有天相,總會無事的?!蓖醴蛉藳_佛龕上的觀音菩薩作揖,復又慎重叮囑道,“趕緊去稟了老太太,千萬莫讓寶玉黛玉染上病氣。尤其是黛玉,那嬌弱地身子骨可經(jīng)不起半點兒折騰!”話落微微皺眉,仿佛十分為黛玉憂心。“哎,我這就去!”周瑞家的心領神會,抿著嘴下去了。賈母聽了消息臉色果然十分難看,又覺王夫人的擔心很有必要,忙叫人去封了趙姨娘院子。王熙鳳陪侍一旁,沉吟道,“老祖宗,光是封了院子恐怕不妥,這漿洗衣裳的水槽子可都是連通的,病氣隨水流出,防也防不住!不若趕緊的將環(huán)哥兒送出去,從源頭杜絕才好?!?/br>“鳳丫頭說的是!等大夫看過就叫幾個小廝把他抬出去吧?!辟Z母按揉太陽xue,深覺賈環(huán)就是個攪家精,三天兩頭出事,還是送走干脆。偏院,大夫甫一入門,就被賈環(huán)身上大片大片紅腫化膿的毒瘡嚇了一跳。丫頭婆子不敢靠近,都擠在窗外伸長脖子看,只趙姨娘拉著兒子的手抹淚。“大夫,快來給環(huán)哥兒看看,他這是怎么了?”瞥見來人,趙姨娘忙起身讓座。歹命?。∠仁撬?,后是挨打,現(xiàn)又出痘,這孩子莫不是掃把星附體了吧?大夫心里唏噓,從藥箱中拿出一條艾草熏過的方巾掩住口鼻,小心翼翼摸向賈環(huán)脈門。賈環(huán)歪在炕上閉眼假寐,面容十分恬靜,好似沒事人一般。把完脈再觀氣色,大夫心里沒底兒,伸出食指朝賈環(huán)腮側一個鼓起的大包點去,“這癤子是什么時候長起來的?”脈相著實奇怪,分明不是見喜,還跟上次一樣,似內(nèi)傷又似中毒。“我也不知道!”趙姨娘哭哭啼啼道。“這不是癤子?!辟Z環(huán)忽然睜眼,薄唇微撅,吐出一枚含的水潤溜圓的棗核,那腮側的大包自然而然消下去了。大夫嘴角直抽抽,環(huán)三爺這時候還停不住零嘴,眼睛亮而有神,話音中氣十足,可見病得不重,想罷看向趙姨娘,搖頭道,“不是見喜,恐是碰了什么毒花毒草,弄壞了皮膚,我給開些清熱解毒的方子喝了,每日里抹點藥膏再看。”“不是見喜?當真?”趙姨娘大喜過望。“當真。人命關天,老夫豈能妄言。”大夫邊說邊寫下藥方,然后跟隨鴛鴦去正院回話。“幸好不是見喜,否則咱們娘兩要被掃地出門了!多謝菩薩保佑!”等大夫走遠,趙姨娘在炕沿跪下,朝四方叩拜滿天神佛。賈環(huán)扯唇,笑得十分陰沉,從矮桌上抓了一顆大紅棗塞進嘴里,心道那大夫醫(yī)術不錯,竟然沒被忽悠住,不過這事兒還沒完,反正自己這回走定了,想到這里,又覺對不住趙姨娘,不由伸手摸摸她腦袋。“死孩子,成日里只知道吃!說,是不是你胡亂吃了什么才弄成這樣?!”趙姨娘騰地站起來,狠狠一巴掌拍掉兒子大逆不道的手。“絕對沒有,我用我的人格發(fā)誓!”反正那玩意兒早八輩子就沒了!賈環(huán)笑嘻嘻舉起三根手指。“兔崽子,你一說謊就笑得特別乖巧,你自己不知道吧?看老娘今天不揭了你的皮,省得哪天把自己折騰死!”趙姨娘挽袖,按住兒子一頓好打。賈環(huán)伸胳膊蹬腿兒的反抗,母子兩個鬧成一團。正院,賈母聽聞不是見喜,而是碰了毒花毒草引起的過敏,臉色多云轉晴,用二十兩銀子把大夫打發(fā)走,卻也沒發(fā)話給母子兩解禁,蓋因鴛鴦說了,環(huán)哥兒身上那毒瘡委實惡心恐怖,還是拘著他,省得出來嚇人。“沒見喜?你確定?”佛堂里,王夫人一連問了好幾遍。“老太太再三詢問,那大夫都搖頭否認。他是京里有名的神醫(yī),想來不會砸了自己招牌,畢竟見喜可是大事,半點兒糊弄不得的?!敝苋鸺业穆冻鐾锵У纳裆?/br>王夫人怔愣半晌,這才一下一下繼續(xù)敲木魚,聲音平淡無波,“好,不是見喜就好。你下去吧,有什么事速來稟報。”周瑞家的低眉順眼下去了。這一波過去后又是數(shù)日,賈環(huán)身上的毒瘡未見好轉反倒更嚴重,大夫連換了好幾種方劑亦不奏效,只能搖頭嘆息。漸漸地,府里風言風語再起,有的說環(huán)哥兒得了麻風;有的說環(huán)哥兒造了孽,老天在罰他;有的說環(huán)哥兒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話。又有王熙鳳將賈環(huán)患病的恐怖模樣添油加醋描述給賈母知道,終于讓她再次動念。“政兒,環(huán)哥兒得了那樣怪病,一身毒瘡膿水直流,看著很是駭人。我恐這病一年半載的好不了,且會過了病氣給旁人,什么麻風天譴的,說出去亦難聽,不如將他送回金陵老家吧。”賈政哪里有那個閑心去管一個不成器的庶子,且他自去看了一回,未進門便被嚇走,心中也覺萬分惡心,立時點頭道,“母親說的是,兒子這就下去安排?!闭f著躬身告退。趙姨娘接到消息后有如五雷轟頂,賈環(huán)卻勾唇一笑,暗道成了。“兔崽子,你怎這時候還笑得出來?”瞥見兒子堪稱愉悅的表情,趙姨娘恨鐵不成鋼,罵道,“你個蠢貨!在府里每月還有份例可拿,你的診金也由公中出錢,待去了金陵,不知給丟到哪個莊子,所有花用皆被莊頭扣去,再有太太私下里囑咐幾句,咱們娘兩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病也別治了,飯也別吃了,多早晚把咱們耗死!待到了地頭,你可該哭了!老天爺啊,我怎么這么命苦啊!一天舒心日子也不讓我過!”罵著罵著就嚎起來,那模樣傷心至極。賈環(huán)心里有些愧疚,摸摸趙姨娘腦袋,慎重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