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了那把刀，擦干眼淚，語氣冷靜地說道：“別讓血滴下來。”

    她戴著薄薄的手套和鞋套，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買的。

    手臂被咬的傷口被舔干凈，卻還是在往外滲著血絲，楊威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接著掀起衣角胡亂擦干凈。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問道：“楊慎行殺的？”

    任真擦了擦沾了灰塵的刀，接著收了起來，看也沒有看他，漠然答道：“是啊?！?/br>
    很好。

    楊威沒再說什么，飛速掃視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了地上深深的車轍痕跡，看了一會兒。

    的確是楊慎行的奔馳車。

    任真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尸體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出了相機，對著傷口仔細拍攝。

    她一點都不害怕，也一點都不難過，也許是想到了以后提交證據(jù)的時候，嘴角還輕輕揚起，看起來宛如一個具有特殊癖好的變.態(tài)，津津有味地欣賞著藝術(shù)品。

    一個只知道執(zhí)行程序的機器人。

    楊威頭皮發(fā)麻。

    他頭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怖。

    “這是你的親生父親。”喘不過氣似的，楊威胸口發(fā)悶，腦子里像是被人敲打過，一片亂響：“就因為拋棄了你……你就可以設(shè)計讓他去死？”

    “不是啊?！比握媛柤纾皖^看著自己拍下來的一張張照片，漫不經(jīng)心道：“我一點都不在意他拋棄我這件事情，但是他的死，至少可以讓我掌握楊慎行行兇的證據(jù)?！?/br>
    她已迅速恢復(fù)如常，口吻平靜。楊威甚至懷疑，她剛才的眼淚，究竟是傷心，還是不甘心？

    任真拍好照片，小心繞過滿地的血跡，將東西收拾好了，來到楊威的面前，抬起頭似乎有些探尋地看了他一眼。

    他像是在發(fā)呆，也可能是冷，齒間微微打著顫。

    任真笑了笑，拽了下楊威的袖子，眼睛彎彎的，“我還以為你明天早上才能醒來的。我們現(xiàn)在走吧，晚上好冷?！?/br>
    夢境里——那被燒毀了五官的洋娃娃！

    楊威似是突然驚醒，瞳孔瞬間驚駭?shù)胤糯?，不由后退了兩步，迅速伸手惡狠狠地推開任真。

    任真沒設(shè)防，被大力推得跌倒在地，胳膊肘擦過滿是砂石的地面，擦出了一片長長的血跡。

    肩膀被推得地方火辣辣地疼痛，但她臉上看不出一絲痛苦之色，只是有一點苦惱。

    這里有她的血液，以后可能會說不太清楚。

    楊威怔住了，下意識想上前扶起她，但好像被絆住了一樣，無法移動半分。

    有個膽子很大的野貓，悄悄上前一步，小心探頭嗅了嗅任真血rou模糊的胳膊，身上的毛全都興奮地炸開，而后沖著楊威低聲沙啞地嘶吼了一聲。

    可能是因為太過白皙，月光下，任真完好的皮膚隱約有些發(fā)藍。

    “你不在乎他，所以他就可以去死。”楊威嗓子干澀，盯住任真的傷口，雙手緊握成拳，聲音極輕，幾近嘆息般地茫然自語：“那么我呢？”

    他以為他能阻止的，他以為他的真真是個好孩子。

    可是任真接近他引誘他，不就是為了推他向地獄嗎？

    任真沉默，帶著點可憐的看他，接著輕輕搖頭。

    “你難道不知道，你為什么始終沒有辦法拒絕我嗎？”她撐著地面，慢慢站了起來，血順著胳膊滑到指尖，再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面。

    任真站穩(wěn)，按了按流血的胳膊，聲音篤定：“你欠我的，你要還?！?/br>
    楊威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沒聽過這么無禮的要求。

    好久好久之前，他就告訴過她了啊，他根本什么都不欠。

    大腦逐漸平靜了下來，楊威心底的荒謬之感卻越發(fā)深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秒任真就撲了過來，楊威旋即被帶得臥倒在地，子彈呼嘯著穿過了他的耳邊，在旁邊的泥土里炸開。

    野貓驚駭尖叫，飛一般地逃離。

    不遠處有車的轟鳴聲，楊慎行咬牙切齒地探出身子，拿著□□對準(zhǔn)黑暗里那模模糊糊的身影，惡狠狠地又開了一槍。

    媽的，居然被耍了！

    楊威迅速站起，接著大力把任真拉了起來，選了個方向飛快跑去。他們都沒想到楊慎行會卷土重來，有一瞬間的慌亂。

    月光恰好被烏云遮住，那個人的身影似乎很快就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樹影搖晃，楊慎行發(fā)了狂：“追！給我撞死他！”

    接著沖著那個地方，胡亂又開了幾槍，殺意愈發(fā)盛烈。

    楊威不熟悉這個地方，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帶著任真往坡上樹木濃郁的地方跑，兩人粗重的呼吸聲撞擊著彼此的耳膜，心都提在半空，聽見了車聲似乎越發(fā)遠離，才稍稍冷靜了下來。

    血腥味濃郁，而他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任真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反握住楊威的手，瞇著眼睛掃了一眼四周。

    “跟我來?！彼偷驼f道，拉住楊威的手，借著淺淺的月光，小心的撥開擋在前面的樹叢，彎著腰往里面鉆去。

    穿過外面雜亂的樹木，露出里面一個小小的洞口。

    任真回頭，壓了壓楊威的腦袋：“你低一點，我們進去躲著，不會被發(fā)現(xiàn)?！?/br>
    她似乎對這片地方很熟悉，以前應(yīng)該來過不少次。

    任真摸著洞壁往里面走，大概兩三米遠到了頭，接著她拽了拽楊威，兩人挨著坐下。

    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血腥味越發(fā)濃重。

    任真的胳膊開始后知后覺的疼痛，血rou暴露在了空氣中仿佛被蚊蟲叮咬啃噬，說不出的難過。

    四圍一片漆黑，楊威低低地喘著氣，呼吸有些紊亂，伸手摸了摸任真的頭發(fā)。

    接著他微微俯身，親了她一口，“你乖一點、待在這里……”楊威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說道：“到天亮，我打電話讓……周雁南來接你?！?/br>
    腳底似乎有著一片黏膩，全是血。

    不對——

    任真猛地抬頭，在黑暗中伸出雙手想檢查楊威的身體，卻被對方抬手大力壓制住。

    失血有些過分的多，楊威意識開始出現(xiàn)片刻的渙散，他用力擊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疼得小腿仿佛要炸開，換來了尖銳的清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