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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等待似乎格外漫長,那一秒鐘仿佛被無限凝固,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寂靜中一下下收縮。撲通。撲通。“……”查理小心翼翼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空地上煙灰散盡,亂朱維持著前撲的動作不動,面前的炮口也沒有開火——在令人心悸的死寂中,黑色機甲扛炮僵立,就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拉斯加德……”技師顫抖道,“……我們也被控制了……”迪恩目瞪口呆,少頃突然反應過來:“加文,是不是你?!”加文站在技師艙的前視窗邊,面無表情,目光專注。亂朱的精神帶遠遠縮在他身后,恐懼的發(fā)著抖。兩股超越常人的精神力在空中絞纏,廝殺,發(fā)出無聲的尖叫和怒吼。數(shù)秒后首先發(fā)起進攻的那一方不支敗退,那少女瞳孔緊縮,驟然噴出一口血。“拉斯加德!”技師霍然起身!克萊爾大吼:“就是現(xiàn)在——”沉悶的轟響中機甲玄冰收刀躍起,陽光下白色側翼反射出刺眼的光。那一刻它就像個狂放的舞者,鋼鐵身軀以對手為軸心在半空中蕩出半圓,緊接著炮口在最高點伸出,旋轉,對準目標。隨即火舌狂噴而出,鮮紅如毒蛇的信子,轉瞬間將黑色機甲轟得向后摔去!亂朱的精神轄制頓時解開,迪恩毫不猶豫一步?jīng)_上!那一刻亂朱和玄冰的配合毫無縫隙,后者炮火剛熄,前者便悍然開動了電磁炮!轟——!整片山谷不住震蕩,巨石如同雨點般紛紛從崖頂落下。參天古木連根拔起,裹挾著粗大的枝椏和土塊,從山腰中風馳電掣一路滾落,仿佛奔騰而來的千軍萬馬!克萊爾大吼:“危險!快跑!”迪恩轉身向后猛撲,半路一個打滾撿起了剛才被打敗的那個對手的駕駛艙。他這個動作真是千鈞一發(fā),洶涌而來的亂石幾乎緊貼在他背后吞沒了紅色機甲,瞬間就將它砸成了一堆坑坑洼洼的鐵塊。下一秒亂朱沖出山谷,重重摔倒在地上。“克萊爾?!查理?!”迪恩從暈眩中驚醒,立刻抓過通訊儀大吼。“在、在……”查理顫抖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緊接著克萊爾暴躁怒吼:“還沒死呢叫什么叫!加文?加文你還好吧?”迪恩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即反唇相譏:“他也沒死!管好你自己吧!要不是我們……嗯?加文?!”他左手邊的側視屏里映出技師艙,只見里面一片狼藉,座位空空如也,緊急救生門還大開著。亂朱怯生生道:“他跳出去了……”“臥槽!”迪恩五雷轟頂:“這都可以!”同一時刻五十米外,最后一塊巨石轟然落下,將黑色機甲的炮管深深砸癟了下去。數(shù)不清的碎石如子彈般噼里啪啦打在高高聳起的側翼上,而側翼另一邊,拉斯加德嘴角流血,雙手死死架著一把鎢鋼軍刀。那刀鋒與加文手中的電弧長刀緊緊相抵,發(fā)出刺耳的咯咯聲。技師沖出機艙,頓時瞥見這針鋒相對的一幕,立刻手足無措的頓住了腳步。片刻后他茫然開口,嘴里的棒棒糖應聲掉落:“謝謝你把側翼豎起來……”山頂崩塌的那一刻機甲已經(jīng)被控制了,全程都是加文帶著它逃跑的。在那生死關頭的一剎那,他甚至沒忘記把側翼豎起來,擋住站在機甲外的拉斯加德。技師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真是條漢子啊!“你們表示感謝的方式有點出人意外。”加文冷冷道,手腕用力“刺啦——”一聲逼開對面的軍刀。拉斯加德趁機起身,二話不說又一刀砍下,“鐺!”一聲重重撞在加文迎面劈來的刀刃上。剎那間兩人目光對視,交錯的手臂上同時暴起青筋,兩柄刀身都因為互相壓迫的巨力而微微發(fā)抖。“我叫翡冷翠,”少女逼視著他,“翡冷翠·拉斯加德。你叫什么名字?”“加文?!?/br>“你也是——?”加文微微一笑,心念電轉,支離破碎的黑色機甲立刻抬手,呼啦一聲把技師扇飛了出去!拉斯加德:“……”技師在空中優(yōu)雅的飛行了十幾米,隨后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半晌他鼻青臉腫的抬起頭,鼻管下拖出兩行血:“我招你惹你了?!”“不好意思,”加文誠懇道:“方向沒對準,咱們再來一次?”技師:“……”加文手腕猛然發(fā)力,呼的一下把軍刀狠狠逼了回去。拉斯加德向后踉蹌半步,也沒有再攻擊,目光中有些茫然:“為什么你也……”“這有什么奇怪的?”加文收刀回鞘,隨意道:“宇宙這么大,你永遠也不會是最特殊的那一個,也許哪里就有和你一樣的人,只是暫時還不知道罷了。”“但我只見到你……”“那又如何?你我也一樣是人,吃喝拉撒起居住行,跟其他人有什么分別?”加文哂然一揮手,轉身從橫倒的機甲上一躍而下。拉斯加德追了兩步,只見他頭也不回,把長刀搭在肩膀上。“你那技師不是我的對手,你也不是。但我現(xiàn)在放你一馬,作為回報你們這就離開賽場吧,別再節(jié)外生枝了?!?/br>“……你是什么人?”拉斯加德高聲道。加文沒有回答。——我是什么人呢?他往前走去,風裹挾著煙塵從臉側刮過,漸漸竟幻化成漫天遍野呼嘯的黃沙?;秀敝兴匆娺h處盛開的大片碧血,一個裹著粗麻斗篷的老人仗劍而立,劍尖所指的方向,是一個滿面戾氣的少年跪在沙上。“……只有我一個人,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你是誰?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怪物?!……”那老人滿面滄桑一頭白發(fā),但身材相當魁梧,聞言哈哈大笑,聲音中有股雄渾的底氣。“蠢貨,你以為你有多特別?一樣是吃喝拉撒睡的普通人罷了!拿那些微不足道的痛苦做借口往黑暗里走,真是個天真的懦夫??!”少年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剛一動作就被老人重重一劍拍倒在地:“懦夫,你要學的東西還太多了!從此以后就跟在我身邊學習,聽到?jīng)]有!”“給我閉嘴!”少年立刻被激怒了,聲嘶力竭大吼:“你是誰?你到底是什么人?!快放我離開!……”……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呢?少女尖利的聲音仿佛隔得很遠,恍惚朦朧而不真切。加文重重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滿眼迷茫。他看見的歷史循環(huán)往復,仿佛列車靠站后再一次鳴笛上路。故人已消失在遠去的站臺,所有的離散與悲喜都塵封不見,只剩他茫然的坐在車上,面對下一段沒有盡頭的重復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