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神，手指向軍營的方向，回頭看赫連郁。

“那五百精兵還不怎么聽我的，不過軍營里不比內(nèi)宅亂成一鍋粥，等把這匪首擒回去，那些人不服也得服，五百精兵很快能成為我的親兵，還有軍營里我父親這些年偷偷積攢下的五萬兵馬，一年之內(nèi)，也會歸屬于我！遲早有一日，這個天下……”

樂道的眼睛閃閃發(fā)亮，他向赫連郁伸出手。

他大聲道：“赫連，赫連昭那圖，成為我的巫，隨我去征戰(zhàn)天下吧！”

赫連郁閉上眼。

他再睜開眼，和說出雄壯之言的少年對視，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神中一點忐忑也沒有，這個人是十分篤定的，他確信天下有一日會落入他手中。

太陽還掛在天空上，黃云悠悠過，千載若白駒，星辰們似乎就藏在蒼穹后面，溫柔注視著年輕的巫。

赫連郁對天下沒有任何企圖，不過，追隨這個人的話……

他握住樂道的手。

“好，我跟著你。”

第10章世界觀絕對不科學(xué)

赫連郁定了定神。

片刻后他才從二十年前的記憶漩渦中掙脫出來，將少年時的風(fēng)發(fā)意氣放在一邊。

說起來，這一路上，總會觸景生情，想起樂道。

大概是因為十歲起，他們兩個人就少有分離過的緣故，讓這次說不清是辦正事還是有些羞恥的出走變得特殊起來。

當(dāng)然更有可能的是，這一路上他總是會遇到勾起他回憶的東西，比如說大雪紛飛的二龍山，比如說青黑的殘蝎之毒，比如說眼前這個人——

——這個打手頭子。

被人稱作全爺?shù)拇蚴诸^子雙鬢星星白，四十多歲模樣，他結(jié)巾束發(fā)，武人慣常的打扮，如果不看地點，大概會以為這人是大安軍隊里的哪個小兵。

此人的形象，此刻微妙地和十七歲樂道說出驚人之語時，被他踩在腳下的那個屁股重合起來。

哦，是當(dāng)年云嶺那個匪首。

“是你啊。”赫連郁說。

全羅秋渾身僵硬，他的目光下意識在周圍轉(zhuǎn)過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總會出現(xiàn)在大安國師身邊的身影，不僅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更緊張了。

這個修行泰山流武技，人也似泰山般魁梧的打手頭子再次左右一看，發(fā)現(xiàn)周圍不少人將頭伸出帳篷，正興高采烈圍觀他的禍?zhǔn)?，立刻狠狠瞪過去，又驅(qū)趕走他的小弟們。

然后他走到赫連郁面前：“……您怎么會在這里？”

赫連郁答非所問：“我不希望你告訴他?！?/br>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皇都中那位，全羅秋只能點點頭。赫連郁收回目光，發(fā)現(xiàn)身邊帳篷里的那個藥材商人已經(jīng)此刻戰(zhàn)栗地躲在攤子下面，只能露出一個無人看見的歉意笑容，才回頭對全羅秋道：“帶路?！?/br>
“等等?！?/br>
那個被拋在后面，悲催丟了錢的胡人漢子終于追上來，“這小崽子偷了我的錢！”

赫連郁發(fā)現(xiàn)烏倫下意識就往他身側(cè)一縮，他不由笑了笑，就這樣片刻時間，全羅秋的小弟們難得識眼色地一擁而上，把這個胡人漢子拖走了。

胡人漢子口出穢語，言辭之意約莫是中陸人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青陸人，赫連郁眉頭微蹙，不過他并不了解狀況，對全羅秋以及他下屬們的行事方式，此時不好多做評價。

“走吧，帶路。”

烏倫覺得赫連郁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但是對全羅秋來說，這般頤指氣使還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也不會有誰了。全羅秋把這個行走人間的大殺器請到自己的帳篷，一路上無數(shù)人從帳篷門簾后悄悄打量，烏倫跟在赫連郁身后，覺得自己像是跟在什么殺入城鎮(zhèn)里的妖魔身后，他就是那個跟著大妖魔，馬前身后奔跑的小妖魔。

他的感覺絕非錯覺。

黑市可不是良善人士可以來的好地方，赫連郁以頭戴鳥骨向眾人昭示了他黑巫的身份，才能順利進入，那些行走陰影的人不想得罪一個巫，進而他們也會避開明顯被巫庇護的烏倫。

不然的話，烏倫大概會在走進黑市沒有一盞茶的時候，就被人剝光衣服，和那個被他可憐的奴隸崽子關(guān)在一起。

本來黑巫的身份足夠庇佑一大一小全身而退，但遇到打手頭子，又被打手頭子用那樣恭敬的態(tài)度對待，如果不想被試探的手段煩死，最好接受全羅秋的善意。

落下的羊皮門簾將寒風(fēng)和視線一起關(guān)在帳篷外，烏倫驚嘆看著帳篷內(nèi)部。這是一個搭建在冰面上的大帳篷，地面被鋪上了三層柔軟而溫暖的羊皮，再覆蓋了一層?xùn)|楚郡的刺繡地毯，帳篷墻上掛著狼頭和鑲著金玉和寶石的彎刀，中央放著一個火爐，里面炭火燒得正旺。聽到有人掀動門簾，有兩個半臥在地毯上的漂亮女奴站起來，向主人和主人的客人露出溫柔得體的笑容。

烏倫只覺得渾身寒毛根根豎立，他覺得他對這個環(huán)境不太適應(yīng)。

赫連郁到?jīng)]有說什么，他出生青陸皇室，前朝未滅前在天京城做質(zhì)子，各種常人想得到想不到的奢華，都見識過，這種小小陣仗根本無法嚇到他。他以眼神讓女奴退下，倒是沒有對她們迎上烏倫做出什么表示。

全羅秋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此刻他終于斟酌好了自己該有的態(tài)度。

“您有什么需要，盡可交給我去辦妥?！?/br>
赫連郁坐下，他依然沒有順著全羅秋的意說話，而是問起從前他未曾關(guān)心的事，“當(dāng)年你被抓住后，去了哪里？”

“我在陛……咳咳，軍中服役，光武三十七年的時候調(diào)到左川關(guān)當(dāng)守兵，只能混個百夫長，后來用了些手段，把自己從軍中贖出來，偶爾幫老朋友看看場子?！?/br>
蘇尼塔黑市就是這樣一個場子。

聞言赫連郁半合上眼睛，慢慢思考。

每年舉行的蘇尼塔黑市歷史悠久甚至在他出生之前，過去無論是青陸的可汗，還是中陸的皇帝，都想將這個黑市占為己有，卻陰差陽錯雙方實力均衡，反而誰也插不了手，如今三大陸都被樂道統(tǒng)一，過去的平衡自然不存。

朝廷會派人監(jiān)督，當(dāng)然。

就算自己把自己贖出來，全羅秋身上已經(jīng)打上軍隊和朝廷的烙印，想改也改不了，所以他是作為左川關(guān)守將的親信來監(jiān)督黑市的。

別人大概還會分析全羅秋以及他上司在朝中的派系等等，不過在赫連郁這里，全羅秋只有一個派系。

樂道的人。

啊，好煩。赫連郁想。

想完這些不過瞬息，赫連郁遞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他要的藥材，對全羅秋吩咐：“我需要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