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時手里拿著一樣?xùn)|西，請放在餐桌上。

放在桌子上的是個木盒，看起來有10*10*10cm那么大小，紅色的木質(zhì)底色上，夾雜著或淺或淡、只有芝麻大小的黑色十字圖案，讓整個質(zhì)樸的紅色木盒看起來多了些意思。鄭源記得歐陽說過，這種顏色叫“跟來色”，象征黎明。晨曦之際天空紅色漸涌，而黑色卻也為完全退去。

在歐陽的示意下，他小心翼翼拿起木盒，在耳邊搖一搖，里邊發(fā)出金屬碰撞的清脆響聲。

“打開看看?！睔W陽的表情一如往常，帶著點兒吊他胃口的意思勾起嘴角。鄭源再搖搖盒子，不想看他的臉，自顧自打開盒子。

盒子里裝著一堆新舊不一、規(guī)格不同的鋼镚兒。有一分、一角，還有一元的。鄭源顛顛木盒，一堆鋼镚兒蹦跳著叮當(dāng)作響。

“存錢罐兒？”鄭源挑出一個一分錢，正反兩面仔細觀察，“這個年份的可不好找。”

歐陽從他手里拿過木盒，將硬幣全部倒在桌面上，按照某種順序擺成一行行。

“再看看。”擺好后，他獻寶似的提醒鄭源。

鄭源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些硬幣按照年份一字排開，從他出生那年直到今年，三種金額都有27枚。

他抬頭看看歐陽，見他的眼神里帶著認真的笑意，一慌神趕忙奪過歐陽手里的盒子，一把抹過桌面，將硬幣收進木盒。

“收好了。”蓋上盒蓋，他再次掂量著盒子，聽著清脆的金屬聲，將盒子塞給歐陽。

“本來打算你回來時送你的?！睔W陽把盒子推回給鄭源，輕描淡寫地解釋，“我一個同學(xué)找我?guī)兔υO(shè)計一套版畫筆記本，放在淘寶上賣。前兩天我?guī)退ド止珗@取景，這算是謝禮?！?/br>
歐陽的后脖頸曬得發(fā)紅，說這話時不自覺的伸手輕揉依舊有些發(fā)燙的皮膚。鄭源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手里不住的轉(zhuǎn)動著盒身，抬頭看見歐陽的舉動，低頭正想開口，便感覺到歐陽在桌子下伸出腳勾住他的腳踝，輕輕晃動兩下。

鄭源還沒來得及縮回腿，歐陽繼續(xù)說：“今天下午要去跑活動嗎？剛才看見公關(guān)公司那邊發(fā)來的提醒短信?！?/br>
說罷，歐陽趕忙又補上一句：“剛看見你手機屏幕上彈出來的，就瞟了一眼?！?/br>
雖然知道歐陽說的是實話，鄭源還是愣了下，回答道：“下午一點，在東五環(huán)那邊?！?/br>
“我跟你一起去？”歐陽喝口豆?jié){，心不在焉地說道。

鄭源看著歐陽昭然若揭的表情，說道：“太熱了，我早點兒回來就是了?！?/br>
歐陽意外的沒再堅持。不出十一點，鄭源頂著烈日，他跑到東五環(huán)外，和一堆同行參觀了別墅樣板間。

短短一個月時間，燕城五環(huán)附近的樓盤售價已經(jīng)超過3萬／平方米了。鄭源習(xí)慣性地琢磨著歐陽是不是應(yīng)該趕在漲價前買一套房子。轉(zhuǎn)念一想，歐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買房了，他突然覺得有些空虛。

他究竟是為著什么，置身此處呢？

是因為當(dāng)初他想成全歐陽成家的愿望。而現(xiàn)在呢，歐陽又說想和他在一起。

那就坦然地接受好了，沒什么好猶豫的。這可是歐陽。

這可是歐陽。他的思路定在這一句話，突然卡殼了。

公主和王子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他從不相信。

他意識到自己是混蛋，就是那種法國電影里，心不在焉地說“我并不愛你，但是和你結(jié)婚沒有問題”的混蛋。

這么任由思緒亂飄著，他跟著隊伍被置業(yè)顧問帶回售樓大廳的休息區(qū)，吃些茶歇，等著項目負責(zé)人跟他們溝通項目和市場情況。

沒心思坐著干等，鄭源在售樓處的沙盤旁觀察置業(yè)顧問為顧客講解項目。

一個不經(jīng)意，就看見一頭極短的短發(fā)打從項目二樓的辦公處走下來。那頭短發(fā)的主人看到鄭源，也出乎意料的一愣，繼而禮節(jié)性的笑了笑。

“好巧?！编嵲匆残χ吞?。沒想到連著兩天遇見蔣小凡，鄭源覺得自己應(yīng)該找個算命師傅給改改命。

蔣小凡點頭示意，向售樓處門口走兩步，又退三步，在沙盤邊鄭源身旁站定，盯著沙盤上的綠植模型，壓低聲音說道：“來參加活動？”

“歐陽還好嗎？”沒等鄭源開口，蔣小凡又搶先發(fā)話。

鄭源趕忙說“托您的?！薄?/br>
蔣小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那就好。多謝了?！?/br>
鄭源深深的點頭，沒再看蔣小凡，轉(zhuǎn)身向休息區(qū)走去。

“鄭源?！笔Y小凡在身后提高聲音。

看到鄭源回過頭來，她遲疑著說：“之前歐陽說，他打算去英國讀書，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一定會幫……麻煩你告訴他?！?/br>
蔣小凡說完這句話，不自覺地去整理耳旁的長發(fā)。而現(xiàn)在只剩下耳廓之上的短發(fā)，她意識到后用手指整理了幾下，放下手，折到身后。

雖然有關(guān)誰提出的分手這件事兩人言語一致，但歐陽打算去英國讀書，這個消息鄭源是第一次聽到。也許是覺得自己虧欠了歐陽，蔣小凡的話語里帶著懇求，不像是在開玩笑。

鄭源覺得口干舌燥，硬是吞下口吐沫，若無其事地說句：“有我呢?！?/br>
蔣小凡點點頭，自知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越界。她一手提著文件包，一手朝鄭源揮一揮，朝售樓處外走去。

媒體和項目總的對話已經(jīng)開始。鄭源混進采訪間，在最后一排的沙發(fā)上坐下來。

所謂的對話，無外乎是些互相吹捧之詞。這個樓盤最近傳出違規(guī)“捂盤”的消息，不過“拿了人的手短”，在座的媒體人是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的。

活動結(jié)束，鄭源提著項目資料袋正要離開，就看見原來一起跑突發(fā)新聞的晨報記者也在現(xiàn)場，和項目總熱絡(luò)的聊了幾句后，招呼著鄭源一起打車返程。

鄭源打量著他的臉，確實比跑突發(fā)時精神多、也滋潤多了。上個月看見他在朋友圈里曬孩子滿百天。

看著他在這一行如魚得水的樣子，鄭源突然覺得有些心累。找了個借口婉拒同行，鄭源獨自走出售樓處，走到售樓處門前七八百米的地方，將資料袋丟進了路旁的垃圾箱。

“說好的在一起呢？”火辣辣的太陽曬得鄭源頭些暈頭轉(zhuǎn)向。想起蔣小凡剛才的告知，迷惑、氣憤慢慢爬進他的思緒。思來想去，最后卻只剩下無奈。不管讀研也好，出國也好，歐陽從不曾找他商量。現(xiàn)在他跟歐陽又算什么關(guān)系，可以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他呢？

出了家附近的地鐵站，鄭源在街道上延宕了許久。雖然已近下午五點，太陽依舊炙烤著行人，沒有差別。

他在街邊的小店里吃了涼皮rou夾饃套餐，走到小區(qū)門口的小超市時，抬了一箱冰峰上樓。臨走前，超市老板一邊找錢，一邊叮囑他別忘了連箱帶瓶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