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吃過來味了，父親卻已經(jīng)不在了。

鄭源的父親還在世時，他們家吃飯一貫是食不言寢不語。現(xiàn)在只剩下他們娘倆，反而沒有那么拘謹(jǐn)了。

“多吃點兒，看你瘦的。這里的館子可沒我做的家鄉(xiāng)菜正宗。”鄭家老太太說著給歐陽夾了一筷子麻辣豬肝。每次歐陽來吃飯，鄭家老太太就拿出當(dāng)年在轉(zhuǎn)業(yè)地學(xué)的手藝，做一桌子菜給歐陽思鄉(xiāng)。

歐陽吃的乖巧歡快，鄭源卻是一肚子氣。轉(zhuǎn)眼看看，自己的左手邊擺著一個小飯碗，盛著多半碗白開水。他打小不愛吃辣，每次帶著歐陽和狐朋狗友一起吃飯，遇到有辣菜，歐陽都會給他準(zhǔn)備這么一碗水。

他夾起一塊兒豬肝，在白開水里涮了刷，吃在嘴里木木的沒什么味道。夾起一根干煸豆角，在白開水里涮了刷，吃在嘴里也木木的沒什么味道。猛扒拉兩口米飯，吃在嘴里也木木的沒什么味道。喝了口鯽魚湯，味道寡淡的更沒什么味道。

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味覺失靈，鄭家老太太的一句話讓鄭源更是吃不下去了。

“文思，你和小凡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現(xiàn)在計劃是臘月里。小凡的爸媽過兩天從老家過來，我們打算一塊兒定個具體的日子?！?/br>
“好好。到時候姥姥給你包個大紅包。”

“謝謝姥姥?！?/br>
“你們結(jié)婚以后打算住哪兒？小凡爸媽也要和你們一起住嗎？”鄭家老太太繼續(xù)給歐陽添菜。忙活了半天，也沒見她吃上幾口。

歐陽接過菜，瞅了瞅鄭源。要回答鄭家老太太的這個問題，勢必要提到買房子的事，不知道鄭源會怎么想？可是鄭源這會兒正在瘋狂往嘴里扒拉米飯，看都不看他一眼。

“媽，歐陽正在看房呢。他和蔣小凡打算先買套小點兒的房子住著?！睔W陽還沒說話，鄭源忙吞下滿嘴米飯，先開口了。

既然是躲不開的事情，不如由自己先開口，鄭源只是這么想著。

“前兩天我跟賣房子的中介瞎聊來著，現(xiàn)在的房子可真是貴的嚇人。文思，你要是買房有什么困難盡管跟我開口啊。”

眼見就要70歲的老太太，還去和中介嘮嗑，母上大人什么時候這么有精神了？鄭源的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姥姥，您不用擔(dān)心。我和蔣小凡商量好了，首付我們兩家對半，剩下的錢可以貸款，沒問題的?！?/br>
鄭家老太太緩緩點點頭，出乎意料的沒有說話。

鄭源的不祥感更強烈了，唯有低頭拼命扒拉米飯。

吃完飯，天已經(jīng)黑下去。鄭家老太太打發(fā)鄭源收拾殘局和洗碗，卻把歐陽招呼進里屋。

鄭源在廚房洗碗，嘩啦啦的水聲聽的心煩。他關(guān)掉水龍頭，主屋那邊安靜的聽不見一絲聲音。

洗好碗，鄭源甩著濕漉漉的手在房檐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只丟了假尾巴的假狗。

老太太終究還是要掏自己的養(yǎng)老錢給歐陽買房。這可是她主動贊助，恐怕不止10萬。早知如此，還不如鄭源自己先來跟她借那三萬多的缺口。

正這么想著，歐陽和鄭家老太太一前一后的從正屋走出來。鄭家老太太一臉掩飾不住的擔(dān)憂。

“姥姥，今天辛苦您給我做這么多好吃的，你們也早點兒歇著吧，改天我再來看你們?！睔W陽攙著鄭家老太太的胳膊，還像小時候一樣用撒嬌的語氣道別。

“文思，你要是真有難處千萬別藏著掖著，記著來找我?！笨匆姎W陽點點頭，她似乎安心了一些，“天黑了胡同里不好走，讓鄭源送送你?！?/br>
歐陽正待推辭，鄭源從背后推著他肩膀，一路把他拽出了大院。

胡同里的小風(fēng)一吹，還挺愜意。不過鄭源卻沒心思享受。

“你放心，姥姥給我錢我沒要?！鞭D(zhuǎn)過一個路口，歐陽抖掉鄭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小聲說。

聽到歐陽這么坦白，鄭源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班嵲茨氵@個小人之心就這么愛度君子之腹?！痹谛睦镒l責(zé)著自己，更是開不了口了。

“姥姥應(yīng)該是聽我爸說的，才知道我買房子錢不夠的事。”

歐陽那個遠在故鄉(xiāng)青楊的好賭老爸，是鄭源他們家絕口不提的黑洞。

“你放心吧。這個禮拜我一定給你把10萬塊錢湊齊，讓蔣小凡她爸媽開開心心的把閨女嫁給你?！编嵲磁呐臍W陽肩膀，舍出老命用溫柔的聲音說道。

歐陽聽了這話只是略帶驚訝的看了鄭源一眼，但是沒言語，更沒想平時一樣客氣的道謝。半天吐出一句：“你剛才說，遠了香，近了臭。那我以后結(jié)婚了，再沒時間sao擾你，你就沒這么討厭我了吧？”

鄭源差點兒沒被這話噎死。歐陽今天吃錯什么藥了？看來這些日子過得肯定特別不順心，平時一句話能拐360個彎的歐陽，竟然說起這種rou麻的話。

“別瞎說，我可從沒嫌棄過你?！编嵲蹿s忙解釋。之后兩人便一路無語的走到車站。

解除了危機，目前專注于找補借款，鄭源突然又覺得一身輕松。雖然那六位數(shù)的錢實際上還是沒譜的事兒。

回到家時，母上正坐在主屋看著黃金7點半檔的電視劇?？匆娻嵲催M來，拍拍身邊的沙發(fā)，示意他坐下來。

鄭源的屁股距離沙發(fā)墊兒還有2厘米，母上就突然開口說：“要不，咱先把東二環(huán)那套老房子給他們小兩口先住著，等他們贊了錢再買也來得及吧？”

給錢不成又要“送”房。我的媽唉，你這不是把你兒子往死路上逼么。

☆、四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fā)現(xiàn)四章里已經(jīng)吃了兩頓飯，原諒我這個吃貨吧~臣告退了~

鄭源老媽說要把城東的房子給歐陽小兩口住，對鄭源來說可真是晴天霹靂。

鄭源沒事兒的時候，陪著他媽看電視上演的家庭糾紛調(diào)解節(jié)目。一家四、五個孩子，為了父母的兩套房打個頭破血流。

“你沒管老人，憑什么分房？”

“我沒管是誰管的？那你說99年的時候老爺子住院是誰跑前跑后的！”

這種常見的對話，把情感和錢財混雜在一起，連律師和情感專家都沒法當(dāng)下立判。

現(xiàn)在三代單傳的鄭源終于有了親身體會：這些人可能不單純是為了那幾十萬，而是感情上的不僨。

鄭源父親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勤勤懇懇幾十年，到死還是個副處。他媽回來在工廠里安排的工作，沒做幾年就碰上工廠倒閉工人下崗。眼看著城里的房價一天一個價，鄭源家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商品房眼饞。

那套七幾年的老房子，是鄭源爺爺留下來的工廠福利房。說是兩居室，客廳小的伸不開胳膊，主臥大的能踢足球。經(jīng)過幾十年的天災(zāi)人禍，房子墻里墻外都掉皮，上水下水堵個不停。

鄭源父母住慣了平房和老社區(qū)，便一直沒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