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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這位家長請不要幫孩子寫作業(y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8

分卷閱讀38

    這位“老虎”的頭發(fā)已經(jīng)大多白了,眼下有一片烏青,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佝僂著,聲音卻依舊充滿壓迫:“如果你來就是為說這些話,那就滾吧。”

    陸行州站起身來,他的個頭已經(jīng)比陸與風高出許多。

    筆直如松的身形,趁得陸與風此時的消瘦越發(fā)落魄,他們是這世上血緣最親近的人,他們是父子,他們也是相隔最遠的人。

    陸行州看著眼前陸與風日薄西山的模樣,張開的嘴又重新閉上,他深吸一口氣,點頭回答:“那既然父親開口了,我還是離開比較好,陸首長,祝您生日快樂?!?/br>
    陸萌焦急地站起來,大聲喊他的名字。

    陸行州沒有停下。

    他低頭關(guān)上陸家的大門,像是也關(guān)上了自己心中一些不為人知的期許。

    他坐進車里,摸索出一根細長的煙,這是林又夕很早之前送給他的。

    這家伙是個老煙槍,總喜歡就著手里的煙講一兩個故事,他說,這樣故事才會顯得不那么漫長,毒氣進了肺里,大家都埋頭狂奔在咽氣的路上。

    陸行州將車子開出幾公里,看著山下一片燈火輝煌,突然停下了車子。

    他的心中似乎有氣,他應該是有氣的。

    他的父親要死了,而他的母親已經(jīng)早早離開。

    他沒有家人,沒有孩子,送別了他們,他又要繼續(xù)奔向下一個旅程,他們也沒有舍不得他,他們各自有著自己深愛的人。

    但這是他的父與母,是給予了他生命的人。

    他們是隔在陸行州與死亡之間的一扇簾子,他們在,人生尚有來處。而他們?nèi)?,人生便只剩歸途。(1)

    陸行州過早地掀開了這一扇簾子,于是他的世界太過分明,看見了來處,也預見了未來。

    他清醒地悲憫,也冷漠地同情著。

    遠處突然沖上天的煙花很漂亮,或許是哪家有了喜事。

    陸行州閉上眼睛,腦中還留著剛才眼里的一片萬家燈火,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甚至不知為何,他竟然還記得這個號碼。

    天空中此刻又一次響起了煙花爆炸的聲音,陸行州睜開眼來,沉默一瞬,在那頭手機傳來的空號提示音中,“嗯”上一聲,輕聲喊了一句:“媽。”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沒話說,這兩天忙,明天依然晚上更新,字數(shù)比較多,算是補償下這兩天可憐巴巴的你們。另外注釋一下:(1)出自賈平凹。

    第18章沈小姐,相信我,嗯?

    電話那頭當然沒有回應。

    陸行州沉默半晌,終于還是決定將手機重新關(guān)上。

    對面城市上空的煙花已經(jīng)停了,剩下一點光暈里的煙,漂浮在夜色里,撩人而纏綿。

    李文瀚的電話打過來,手機震得咯噔作響,陸行州沉默地看著屏幕,沒有接起。

    他不是柔情似水的女人,不需要那些好友絞盡腦汁的溫柔寒暄。

    作為一個男人,他享受此刻獨處的寧靜。

    李文瀚向來是不害怕嘈雜的人。

    他少時喜歡聽姑娘們說話,他說自己被蘭蘭的聲音吸引,覺得那動靜有如佛門晨鐘,抑揚頓挫,婉轉(zhuǎn)動聽,他聆音察理,頓覺自己獲得了俗世半刻寧靜。

    后來,他不再聽蘭蘭說話,他開始與紅紅、盈盈深入淺出,再見時,她們已經(jīng)紛紛離去,李文瀚那時穿著大褲衩,手間冒煙,兩眉輕斂,望向陸行州的眼睛,臉上神情復雜,仿佛在說“這他媽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所以現(xiàn)在陸行州想,如今的李文瀚大概是不會對陸萌的“佛門晨鐘”沉醉入迷了,或許就算陸萌敲鑼打鼓在他面前唱起他最愛的,他大概也只會牛嚼牡丹,不僅不覺得動聽,還會認為那動靜有如魔音穿耳,恨不得找個耳塞阻擋了去。

    男人善變,就像他們對一切既定的“傾訴”總是避之不及。

    林又夕是從不會向姑娘們傾訴的薄情人。

    他大多數(shù)時候喜歡翹著二郎腿霧里看花,他與她們上床,但他并不可渴望觸摸她們內(nèi)心,他說,世間飲食男女,cao淺言深乃是大忌。

    所以他告訴陸行州,女人是過于奇特的生物,你千萬不要試圖理解她們,因為她們總有講不完的新鮮話想與你分享,上至人生得失,下至吃喝拉撒睡,無一不談,無一不親,這讓她們覺得自己擁有了切膚之愛,并且身心愉悅,可事實上,男人未必想聽,我們這么忙,為什么要屈從她們的矯情,我愛她嬌艷的外表,她卻為什么一定要抽絲剝繭,讓我去看她斑駁的底里?而我喜歡抽煙,并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死得不夠徹底,而是我肺里的細胞正他媽無比渴望尼古丁的親近。女人總說我們不要臉,好吧去掉這個“們”,可她們自己的臉卻又為什么畫了一層又一層?

    陸行州回答不上來,他一向回答不了女人的問題。

    所以他收拾好情緒,終于重新發(fā)動車子下了山,在進入市區(qū)之后,他的心緒漸寬,看著身邊滾滾車流,最后,連唯一的一點遺憾也消失不見。

    陸行州算不上喜歡城市,這與他的性格有關(guān)。

    但此時城市里的人潮涌動卻讓他倍感親切,不論這熱鬧屬于誰,它總歸是一份慰藉,就像盧梭那個性變態(tài),瘋言瘋語了半輩子,有時也會撕破兩句人性的真理,他說,人是邪惡的生物,因為我們都需要活在社會里。

    李文瀚的電話在半個小時之后終于偃旗息鼓。

    陸行州仍然在路上一點點挪動,路過沈妤的小區(qū)時,他突然減緩了車速,思考一瞬,將方向盤往左打緊,就那樣徑直開了過去。

    他在街邊稀少的車位停下,從車上下來。

    面前的奶茶店像是剛剛開張的,起初這里做的是鹵菜,門口常年掛一碩大的豬頭,上寫一句“歡迎社會各界人士前來指導工作”,仿佛每一個來客都是充滿智慧,內(nèi)心正直,工作能力突出的豬頭領(lǐng)導。

    此刻,那鹵菜店里的rou香已經(jīng)被奶茶的人工香精代替,伴隨著熱氣漂泊在路上,甜膩過人,有如陸行州面前那一對互相依偎的情侶。

    小情侶看上去年紀還很輕,身上穿的是十二中的校服,男生一米七幾的個子,頭大如斗,氣質(zhì)十分高尚,女生雖然胸部發(fā)育不良,但額角幾粒青春痘正盛,十分囂張地告訴旁人,她仍然還有波濤洶涌的機會。

    小姑娘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她靠在身邊男友的身上,低聲問到:“明天考試成績出來,如果我沒有進前十,你會不會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