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非非懷疑陸紳誘騙未成年。

或許這時會有“真愛論”出來辯解，陸紳的公關(guān)也會開始洗白，他可以先任由他們蹦跶一會兒，等足夠的群眾開始搖擺不定時，陸紳當(dāng)年混跡富婆裙下，潛規(guī)則明星，涉黑的種種資料就會被擺到輿論的案桌上，甚至跟陸紳最近鬧新聞的蘇鎮(zhèn)雨，花解元等人的黑料也會涌出，為“蛇鼠一窩”添磚加瓦，徹底把陸紳拉下泥潭。

付丞雪合起厚厚的文件夾，手里的這沓證據(jù)，就包括全童預(yù)賽時艾希幫他收集的那些。

站得越高，跌得越狠，感到被陸紳欺騙，甚至蒙蔽感情的群眾會從替陸紳辯解的盾牌，變成指向陸紳的利劍……而他，敢作敢當(dāng)，年紀(jì)小遇人不淑，只要頂住渾水摸魚的黑，和陸紳團(tuán)隊(duì)可能會有的反撲，就能脫身。

想……是想好了。

付丞雪輾轉(zhuǎn)難眠地熬過一夜，或許是睡眠不足，讓他在第二天有些精神不濟(jì)，宮戚敲開門看見他的臉色就皺起眉，但是沒有多說什么。付丞雪坐在宮戚的車?yán)铮s往菊花大樓的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這個心不在焉一直延續(xù)到他上臺表演。

再混混沌沌地領(lǐng)完獎，等到陸紳上臺，連粉絲都交頭接耳地說：“教主是不是病了，感覺都根本不在狀態(tài)嘛！”

陸紳站在舞臺上說話，天花板上懸掛的吊燈微微晃動，卻只有付丞雪注意到了，把精神力灌注在眼中，那細(xì)微的晃動持續(xù)著……付丞雪甚至在腦中天馬行空地想著，要是砸下來，砸死那個不省心的男人去陪他母親多好？

宮戚就坐在付丞雪旁邊，看到付丞雪因激動而顫抖的手，“緊張？”

付丞雪心不在焉地點(diǎn)頭，神色仍然恍惚。宮戚臉部肌rou抽動一下，才抬起沒有帶手套的手，放在付丞雪的手背上。

陸紳正發(fā)表感言，余光中看著那兩人的互動，忍不住諷刺。

腦中環(huán)境預(yù)警拉起長鳴，付丞雪警覺地抬頭看見吊燈連接的線正逐漸下滑，搖搖欲墜。臉色瞬間變白，腦中也有點(diǎn)懵——明明時間都是讓系統(tǒng)計算好的，分毫不差，可cao作人員并非系統(tǒng)，人工的失誤使警報的狀況更加嚴(yán)重，系統(tǒng)秒算出位置、角度、重力后，預(yù)警：

【危險示警：此角度會砸中目標(biāo)腦部，輕者傷筋動骨，重者植物人，甚至當(dāng)場死亡。】

付丞雪腦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零星的想法……前世的，幼時的，殘留的記憶，長時間的恨意，這些突然擁擠在一起的思緒讓他的腦袋都塊爆炸了！他想讓陸紳身敗名裂，卻從未想過讓陸紳死，尤其當(dāng)?shù)鯚魵牡某潭瘸鏊南胂蟆?/br>
宮戚扯著付丞雪的手，付丞雪卻仿佛除了臺上的陸紳誰都沒有看到。那之后付丞雪完全忘記自己做了什么，就好像被本能驅(qū)使——

臺上發(fā)表講話的陸紳猛然被人推倒在地，臺下一片不解的驚呼，很多人甚至站了起來，畢竟昨天才傳出兩人牽手離開的新聞。陸紳也被這狀況驚到，伸手推開突然發(fā)作的付丞雪，就是那一下，讓付丞雪沒能躲開，頭頂?shù)鯚艮Z然墜下砸到身上，驟然突變只來得及在眾人眼中留下飛逝的剪影，就被吊燈迸濺的碎片模糊了視線。

也讓陸紳心臟緊縮，近乎窒息！

臺下的宮戚同樣臉色剎變，猛然站起，又重重砸回——前者是緊張，后者是腿軟，這一來回讓他冷靜了些微，雙手扣住椅子扶手，有什么腥熱的液體翻滾到喉頭，腦中響起付丞雪昨天說的話：

〖……我母親死時，還把他掛在嘴邊……他毀了我的過去，我為什么……不能毀了他的未來？〗

宮戚知道：他不能上去，起碼現(xiàn)在不能。

飛濺碎裂的玻璃劃傷陸紳的臉，也造成前排演員的慌張混亂。

碎片墜地，付丞雪瘦長的身軀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遮住陸紳，半個身子覆蓋男人，身上大大小小被玻璃劃傷的口子，碎片迸濺的軌跡劃出一道道血淋漓的痕跡，硬生生被扎成刺猬，一條大腿甚至還埋在吊燈殘骸下，看不出情況，就見血染了一地。

這慘烈的狀況投射在陸紳眼中，男人就被一種成分復(fù)雜的怒氣席卷心臟。陸紳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沖動的少年，他甚至連動都不敢動，生怕少年的傷勢因他的莽撞再加重分毫。

陸紳腦中攪成一團(tuán)亂麻，急得眼都紅了，臺下鬧哄哄的人群還在添亂，沉著臉厲聲低吼：

“叫救護(hù)車啊，一幫蠢貨！”

付丞雪眼皮輕動，恢復(fù)了些微意識，眉間的褶皺卻怎么也化不開了，一張臉蒼白得血色全無，額頭布滿冷汗，語氣甚至冷淡。

“……沒事，不是很疼……我自己跑得慢，與你無關(guān)?！蹦抢涞坪跏菗荛_小白花的偽裝，露出冰冷的獠牙，食人花比陸紳更懊惱，自己的沖動。

過了一會，付丞雪疼得意識不清，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像小貓崽一樣哼哼。趴在陸紳的胸膛上，抖著唇，模糊地喚著：

“疼……疼……我好疼，陸……ba……”

陸紳沒有聽清后面的爸爸一詞，只以為那含糊不清的名字是在叫他，頓時心中激蕩，什么都顧及不上，好像周圍一切都從三尺之外被屏蔽，眼中、心中只有那個為他奮不顧身卻累得自己受傷的少年，仿佛認(rèn)命了一般，五味雜陳的心緒漸漸匯聚在眸中，由混沌變明晰，竟是深沉的在意。

大庭廣眾之下——輕輕吻上付丞雪的臉頰、額頭，愛憐低語：

“乖，再忍一會兒，馬上就不疼了?！?/br>
“我天吶！”臺下眾人捂住嘴驚呼，“這是要出柜的節(jié)奏了？！”

記者的閃光燈響成一片，宮戚臉色黑如鴉翅。

這段變故很快就上了報紙，大小周刊調(diào)侃的力度都不對調(diào)，好像一群被打亂腳步的前線士兵。

似乎因?yàn)槭录膰?yán)肅性，往日里陸神教主的調(diào)侃稱謂全都消失。

站在醫(yī)院走廊外，陸紳把助理遞來的幾分報紙扔進(jìn)垃圾桶，走廊盡頭的窗外可以看見祈福的粉絲被保安攔在樓下，拉出的橫幅有些搞笑：

【受傷不怕，咱有激光！】

【錢多不怕疤，教主不要怕！】

【哪怕外面風(fēng)向變，蓮桃水仙依然在！】

——可以看出，付丞雪的粉絲依然是少有的堅貞。

回到病房中，付丞雪正在玩手機(jī)，還奇怪地問他：“怎么都連不上網(wǎng)？”

“有輻射，屏蔽了?！?/br>
陸紳走過去拉上窗簾，回頭看著付丞雪。

付丞雪打上了石膏，白色紗布從頭包裹到腳，就露出烏黑明亮的眼，仿佛能照進(jìn)人心最隱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