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那個總是一波三折的孩子罷？

“還不出去，再站在這里，襲煙要喚人來趕大師了?！贝叽俚恼Z氣加重，她真是又開始替世子不值。

晉息心看看陸子疏，那剛熬過一波陣痛的人偏過頭，面部朝里，不清楚他有沒有聽見襲煙正在趕人。顫抖了好一會的身子，在陣痛過去後放松了一些，只是不言不語的躺著。原本豎得好好的發(fā)髻松了開來，長長的流瀑似的紫發(fā)自寢床旁垂落了一地。

他不吭聲，不留他，晉息心心知他是忌恨上了自己那番話。

想著襲煙說得有道理，他留在這里說不定只會讓子疏心情更加煩悶，於他生產(chǎn)無益。他躊躇著應(yīng)該要離開房間，腳底卻像生了根，根本不聽從理智的調(diào)遣。

子疏要開始生他的孩子了，那個被小心翼翼呵護了九個月的胎兒，原本是個始料不及的存在，卻在日積月累的點滴相處中，奇異的慢慢融入了晉息心的心底深處。他看著子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挺起，也看著子疏一天比一天辛苦，又經(jīng)歷了那麼多事。終於等到孩子瓜熟蒂落的這天，──雖然比預(yù)期的提前了一個月，──他舍不得轉(zhuǎn)開目光，他很想親眼目睹孩子臨世的每一個細節(jié)。

他杵在那里進退兩難，視線貪戀的在側(cè)首不理會他的人身上打轉(zhuǎn)?？匆婈懽邮韬鋈挥诌o了身下云被，身子再度繃緊起來。那令人難受的宮縮又開始了。

襲煙趴在寢床旁，拿著毛巾替陸子疏擦拭額上細汗。

陸子疏低聲道：“尚未破水，趁吾還有胃口，拿些……溫粥來讓吾飲下?！?/br>
“我去?！睍x息心立刻接話，抬腳就往外走。

襲煙又好氣又想笑，揚聲阻止他：“粥還在灶房里燉著，里頭尚需添加一些助產(chǎn)的藥材，大師冒冒失失過去，倘若壞了火候，又忘了添加幾味適當藥物，豈不誤事？”

看他發(fā)愣，襲煙搖搖頭就往門外走，順便將人往屋外推。

晉息心微急，不由自主用了哀求的口吻，堂堂高僧竟然軟聲軟氣的輕聲道：“我就留在這里，不會亂碰子疏，也不會再惹他動氣──襲煙，我不想站在門外苦等?！?/br>
“你現(xiàn)在知道心疼世子了？”早干嗎去了，襲煙忍住涌到喉口的後半句話。

回頭看看世子，那人好像無動於衷，完全無視房中銀發(fā)僧人的存在。

既然沒有反對，也沒有言語譏誚，世子就算嘴頭再硬，想必內(nèi)心深處還是期望這個男人陪在身側(cè)。畢竟他腹中懷著的是這個呆頭和尚的種，天大的怨憤和不甘，在孩子急不可待要爬出來的這個要緊時刻，都得暫且放在一邊。

得到世子的默認，襲煙也不再堅持把人往外趕。

撇了撇嘴，徑直開門出去。沒走幾步，又像想起了什麼，回轉(zhuǎn)來把拿著的潔凈毛巾往僧人手里一塞：“不要光站著傻看，給世子擦擦汗?！?/br>
一直不知道手腳該往哪里擺的晉息心如獲至寶，在丫鬟腳步遠離後，兩步邁到床榻邊。低眸看見側(cè)身躺著的人，左手扶在腰腹上，另一只手松松的攥著已被揪成一團的云被，靜靜等候下一波陣痛來臨。

方才痛出來的細汗已被襲煙細細拭去，那人眉眼微倦，紫眸半闔不闔，正趁著陣痛的間隙抓緊機會恢復(fù)體力。他明明感覺到了晉息心長久凝望的視線，卻堅持不肯偏過頭來。

房里的靜默持續(xù)了三刻鍾左右，被第三次襲來的陣痛打破。陸子疏微微蜷起身子，仰起修長美好的脖頸，把悶哼壓在喉嚨里。扣在腹部的手痙攣的扯緊衣擺，額際緩緩滲出了細汗。

“子疏……”看他顰眉死死忍住呻吟的模樣，晉息心忍不住，在榻側(cè)坐下，伸手就想去將他抱靠到自己懷里。

陸子疏卻偏開了身子，僧人伸出的手臂尷尬的僵硬在半空。

輕輕的衣裳窸窣聲傳來，是紫龍縮痛得厲害，情不自禁在床榻上變換著躺臥姿勢。

**************

蓮華其實并未走遠。

晉息心抱著陸子疏進到內(nèi)寢中後，蓮華收斂了佛氣，靜靜佇立在庭院中，耐心等待陸子疏分娩結(jié)束。

比起他比那個冒冒失失將人肚子弄大的同修好友，蓮華反而更加清楚龍族誕子的時機和過程。

龍族受胎成孕，一旦精血在腹內(nèi)成形，便要吸足母體龍氣和元功，待得母體虛弱不堪後才會順理成章產(chǎn)下。陸子疏男身孕子，精力和體力消耗得更加快速，若不是他有前世千年修為，一早便會被腹中小家夥折騰得怠惰孱弱。

今日自己的咄咄相逼，和最後晉息心那一番當面質(zhì)問，把本已因孕子而心衰力竭的他推到了臨界邊緣。那孩子再無龍氣可以吸收，自然安分不了，鬧騰著要出來了。

看內(nèi)寢中有著人眼不可辨識的淡淡紫氣盤旋，那條龍正在經(jīng)歷生產(chǎn)的第一個階段。等到紫氣變得rou眼可見，便是進入人類口中所言的第二個產(chǎn)程。

至於最後一個產(chǎn)程則最為難熬，蓮華微微皺起了眉，心想那個心脈衰竭的妖媚孽龍，能有體力熬過那種痛苦，將孩子順利娩出嗎？

想必陸子疏不會告知晉息心實情，那麼息心好友又將如何面對他并不知情的那一幕……？

襲煙端著熬煮了一個多時辰的清粥匆匆轉(zhuǎn)過回廊，無暇搭理庭院中那個若有所思的和尚，吱呀一聲推開房門。

☆、(14鮮幣)第七十章初產(chǎn)2

第七十章初產(chǎn)2

襲煙推開房門，看見世子不知何時已在腰後墊了一個高枕，自己撐著榻側(cè)半坐了起來。晉息心仍然是她出門前那副手腳不知該往哪放的呆愣模樣，骨節(jié)分明的手里拿著沒有派上絲毫用場的毛巾，杵在不理會自己的人身旁。

陸子疏聽見門響，轉(zhuǎn)眸向她看來。

嗓音有些?。骸爸嗄脕砹?？”

他其實并沒有呻吟出聲，那陣痛是漸漸加劇的，初始還痛得不算太狠。只是陣痛持續(xù)時間過長，他忍著悶哼在嗓子眼里，反而比叫出聲來更磨損。

襲煙見他又想要晉息心留在房中，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連擦汗都不肯那人近身。很想嘆口氣，看看世子冷冷的表情，又不敢嘆出聲。

乖乖應(yīng)聲：“拿來了，世子，現(xiàn)在就喝嗎？”

陸子疏疲倦的點點頭。

他內(nèi)心清楚得很，陣痛間隔時間只會越來越短，發(fā)作得越來越頻繁。他若是不趁還沒破水的時候喝些東西補充體力，只怕過會連吞咽的力氣都沒有。

襲煙扶著他，將白玉碗遞到他唇邊。陸子疏抿了一口，立刻皺起眉，偏過頭去。

“味道不好？”晉息心被晾在一邊，快要徹底給排除出陸子疏視野范圍，但產(chǎn)夫的每個細微動作還是纖毫不落的印入他眼底。

但他很快知道不是粥的味道不好，而是陸子疏又開始痛了，因為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