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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一臉不耐煩,火焰也焦躁地撞了他一下,加西亞只好匆匆爬上馬,兩人飛鞭快腳,一路往東。他們還有很長(zhǎng)的路要走,從幼發(fā)拉底河畔出發(fā),翻過安條克公國(guó)西面的小高原,穿越流沙沼澤,灌木地,穆拉草原,直到地中海海濱。一路上加西亞格外謹(jǐn)慎,憂心忡忡地跟在蘭開斯特的身后,他看見蘭開斯特若無其事地把佩劍換到右側(cè),便默默地懸上了心尖。鷹啄的肩傷遠(yuǎn)沒有蘭開斯特說那么輕松,更糟糕的是,從當(dāng)天晚上開始就一直下雨,流沙沼澤綿延近一百英里,荒無人煙,連針尖那么大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加西亞好幾次想停下來都被蘭開斯特霸道地駁回,沒有間隙地跑了兩天三夜,第三日清晨,他們趕到了的黎波里和安條克的邊境。穆拉草原像沙漠一樣荒蕪,灰黃色的野草在陰雨中一目無窮,盡頭的高丘上聳立著一座鐵黑色的堡壘,天色陰霾,巨大的鷹形十字架高高地矗立在城堡的最頂端。“那是烏鴉堡?!碧m開斯特指著那座城堡說,“拉瓦茨修道院因?yàn)闁|征被轉(zhuǎn)移到安條克城外,留下來一座空堡壘?!庇晁樦y色的發(fā)梢流成了一條小河,原本清麗的聲音變成沙啞,伴隨著不由自主的咳嗽,蘭開斯特臉色白得像亞麻和錫紙。加西亞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急忙說:“我們能在那里停下來嗎?”蘭開斯特終于疲倦地點(diǎn)點(diǎn)頭,加西亞如蒙大赦。廢棄的城堡里空無一人,十四英尺厚的巖石墻壁割斷了所有的溫度,高聳的城堡里冷得像寒冰地獄。囚牢一般的燧石結(jié)構(gòu)和鐵欄到處都是,銅質(zhì)的燭臺(tái)倒在地上絆住腳,水流順著地磚的縫隙四處泛濫。加西亞還在一片昏暗中摸索著拴住兩匹馬,忽然聽見咚的一聲,他下意識(shí)地叫出聲來:“蘭開斯特?”第22章“蘭開斯特?”加西亞猛一把推開鐵欄朝聲音的方向跑過去,橫在地上的銅柱分支燭臺(tái)絆了他一下,一跤摔出去在冰涼的地面上滑行了好幾米,頭砰的一聲撞到一個(gè)堅(jiān)硬的金屬器物,加西亞爬起來一看,風(fēng)窗上投下來灰色的光線中,蘭開斯特靠在石壁旁坐著,藍(lán)玫瑰劍立在一旁。他把褪下的一身銀甲扔得滿地都是,濕透的衣服脫了一半,慧黠地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長(zhǎng):“原來你這么擔(dān)心我?”加西亞一瞬間滿臉通紅。他低著頭嘀咕了幾句,把肩甲和護(hù)胸一件件撿起來整理好,然后背過身去:“我想辦法點(diǎn)火?!?/br>“火石在這里?!倍6.?dāng)當(dāng)?shù)囊淮懧?,蘭開斯特把幾顆黑色的石頭扔在加西亞腳下,頤指氣使:“動(dòng)作快點(diǎn),不然我們都得凍死?!奔游鱽喣?fù)炱鸹鹗?,順從得出乎意料?/br>火堆很快升起來,暖紅的火苗吞噬著破碎的木柜和藤椅,加西亞把濕透的衣服一件件搭起,蘭開斯特把匕首放在火焰上來回地?zé)?,忽然說:“轉(zhuǎn)過去?!?/br>“嗯?”加西亞抬起頭,蘭開斯特把燒紅的匕首抵在肩膀上:“很血腥。小孩子不要看。”紅熾的金屬貼在蒼白的皮膚上,空氣中同時(shí)沖出一股濃烈的焦糊氣味,加西亞下意識(shí)地閉上眼睛。片刻后又睜開,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強(qiáng)迫著自己盯住蘭開斯特用刀把大塊的血rou割下。決絕地,沒有一絲手軟。蘭開斯特享受地瞇起眼睛,場(chǎng)面毛骨悚然。痛楚像新鮮的烈酒,布滿皮膚、骨髓和敏感的末梢神經(jīng)。紅色的血順著蒼白的rou體蜿蜒流下,順著手臂,胸口,最后瀛沒在白色的亞麻上,開出紅色劇痛的花朵?;鸷脱黄鹩臣t了加西亞的眼睛,刺痛從眼睛里傳播開,向著四肢蔓延,讓疲倦的身體興奮起來,他心跳如鼓。蘭開斯特察覺到他的目光異常明亮,略微訝異:“你怎么了?”加西亞搖搖頭,垂下眼睛:“沒什么?!?/br>他走過去用烘干的亞麻布按住蘭開斯特大面積出血的肩膀,觸手的肌膚一片冰涼。蘭開斯特的胸口和額頭滲出細(xì)密的蒼白汗珠,嘴唇已經(jīng)由雪白變成了青紫。血止住了,蘭開斯特閉上眼睛,銀色的發(fā)絲黏在他的額角,近乎透明的膚色和纖長(zhǎng)的銀色睫毛讓這一刻的玫瑰騎士看起來安靜而脆弱。加西亞忍不住把手放上他的額頭。前一會(huì)還冷得像冰,這一刻燙得像火。蘭開斯特閑適地閉上眼睛,嘴角勾起說:“這很正常,毒素和壞血感染引起的發(fā)燒,你不要老是用這種深情的目光看著我好嗎?我會(huì)以為你……”加西亞低聲嘆息:“閉嘴好嗎?這是敗血癥?!?/br>蘭開斯特舒展著細(xì)長(zhǎng)的眉,綠寶石的眼睛緩緩睜開,兩束艷麗的火苗在翠綠的湖水中跳躍不斷,美得驚心。加西亞繼續(xù)說:“雨水和空氣中的毒素感染了傷口,產(chǎn)生更多的毒素進(jìn)入血液。割除傷處之后,高燒順著血液蔓延,持續(xù)一整夜,溫度會(huì)越來越高,直到脫水而死。蘭開斯特,哼,你死定了?!?/br>蘭開斯特笑笑,用另一只手摸摸加西亞的臉頰:“別這幅樣子。我說過的,像得了痔瘡?!?/br>加西亞生氣地拍開他的手。時(shí)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晚降臨,更深刻的寒冷從空曠的城堡每一處縫隙侵入,加西亞一秒也不讓火堆熄滅,他守在蘭開斯特的身邊,把水擦在他干裂的嘴唇上。蘭開斯特一直發(fā)燒,冷汗順著他俊秀的額頭淌下,加西亞抱著他靠近火焰,火光把兩人深黑色的影子扭曲地印上城堡的高墻。加西亞把臉貼上蘭開斯特的額頭:“騎士,別死?!?/br>“杰弗里……”蘭開斯特喊出一個(gè)模糊的名字,加西亞不禁呆住。“我在?!奔游鱽嗇p輕地嘆口氣,握住他的手,“蘭開斯特,你醒過來看著我,我在這里?!?/br>蘭開斯特睜開眼睛,朦朧的水霧籠罩在綠色的瞳孔上,他的眼神依舊狡猾,笑容卻很真誠(chéng):“真的,如果能讓你這么抱著我……我真愿意為你死一次?!?/br>“一點(diǎn)小傷就死一次,我要你這樣的騎士有什么用!”加西亞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蘭開斯特又緩緩地闔上眼瞼:“我本來就很沒用……”一點(diǎn)晶瑩的水在火光下閃閃發(fā)亮,順著他的臉側(cè)滑落,滑進(jìn)銀色的頭發(fā)里消失不見。加西亞吃了一驚:“喂喂,你別閉上眼睛!”蘭開斯特難得聽話地睜開眼:“你可以說我沒用,但是你不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