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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臉看過一回,還是偷偷看的?!?/br> 那花房是給我準(zhǔn)備的?她驚異。 不為你,是為誰。百花在他眼里都是灰撲撲黃沉沉的東西,毫無賞看樂趣。 風(fēng)大,他用大衣把她裹在懷里:“最愛堅(jiān)果,硬殼的,軟殼的,從開心果到杏仁、松仁,到蠶豆,油炸青豆,瓜子栗子,花生,你給她她就吃。幾歲時候給一把堅(jiān)果能拐走?!?/br> “……我媽告訴你的?” 他笑,往下說:“怕水,喜火,燒過半個院子的枯樹野草,被打到哭?!?/br> 背后機(jī)場的燈忽然亮了,一整排櫥窗里的擺設(shè)陡然清晰,光在提醒他們,時間晚了。 她臉印在他脖間:“你該進(jìn)去了。” 他恍如未聞:“她睡覺喜好用被子蒙著臉,蒙一半,”他的手指摸到她的臉,在她嘴唇上劃了個位置,輕聲說,“拉下去沒用,不管睡多沉,都要自己蓋上去?!?/br> 這是他這幾日最大的樂趣,拽下她半掩住口鼻的棉被,等幾分鐘,她定會不滿蹙眉,一點(diǎn)點(diǎn)摸到棉被,再蓋回去。 昭昭舍不得,一送再送,進(jìn)了機(jī)場。 機(jī)場人不多,但空氣仿佛凝住了,氧氣被來往旅客一點(diǎn)點(diǎn)消耗干凈。她吸不進(jìn)氧似的,憋悶得慌。沈衍和梁錦珊取了機(jī)票,等沈策入關(guān)。 昭昭怕被梁錦珊看出端倪,兩手插在自己衣袋里,雙眼不離沈策。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她眼圈紅了,哽咽著輕聲囑咐:“哥,你到了給我電話?!毖粤T,對沈衍說:“你們也是,一路平安。我哥拜托你們了?!?/br> “和你說句話,過來。”沈策在幾步遠(yuǎn)的地方,對她說。 她怔忡半晌,近前,在梁錦珊的登機(jī)箱旁,腳沒站穩(wěn),被沈策扣住腕子拽到懷里。沈策手托她的臉,從唇而入,當(dāng)著小夫妻的面給她了一個純粹的男女之間的深吻。 梁錦珊在一旁震驚之余,抓老公的手。 沈衍點(diǎn)點(diǎn)頭。 梁錦珊如夢初醒,難怪他要來看meimei……一切不合理都有了解釋。沈策竟然愛上了這個名義上的meimei,難怪兩人會一起出游數(shù)日。 昭昭感受到血在身軀里熱烈的奔涌,她沒料到,到沈策的唇離開,都沒料到。 沈策的手握在她脖后,幾度要說,被她一雙烏瞳望住,無法企口。他僅是將她的眼淚草草擦干,第一個遞出機(jī)票和護(hù)照,消失在了安檢口。 第27章 第二十四章 三叩常相 昭昭回到家里,心里空,在沈策住過一晚的房間轉(zhuǎn)著,撤換床單,把被他藏在柜子里的被罩和床罩全洗了。鎖上門,擦地板,刷浴缸,想把窗戶打開。冬天冷,想想作罷。 西語課的論文未完成,她和阿姨道過晚安,鎖自己在書房。 沒開燈,先開了文檔。 手指在臺燈開關(guān)上懸著,再無動作,是因?yàn)榭吹搅宋臋n里陌生的修訂。都來自沈策。他在大段落前寫了兩行字,大意是他的西班牙語僅限聽說,讀能應(yīng)付,不精于寫。 寥寥幾句,用了中文: 華夏數(shù)千載歷史,早將人性剖析完整,如今諸多論調(diào),都是老生常談。 戰(zhàn)國有一賢士,才學(xué)傲人卻家徒四壁,其妻有言:“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本?,重學(xué)識,輕富貴,求的是:忘懷得失。 為何說是“求”?人之所以為人,是有“欲”,有欲就有得失心。無論誰,都無法做到全然忘懷得失。君子以此為約束,一生修正自己。 君子苛己,寬人。 舜帝常自省,早有古載。 唐有韓愈,曾論君子:“責(zé)己也重以周,待人也輕以約?!?/br> 他們見自己,周身是錯,處處不足;他們對旁人心懷寬容,見一閃光處會由衷欣賞。偽君子恰相反,常自足自喜;對他人不見優(yōu)點(diǎn),例數(shù)缺點(diǎn),此為“以圣人望于人”。 至宋明,文人承前人言論,得:嚴(yán)于律己,寬以待人。流傳至今。 單此一點(diǎn),我華夏自五帝至今始終觀點(diǎn)統(tǒng)一,教誨后世。 君子不怠,戒妒。 懈怠讓人困于方寸、坐于井底,妒忌使人言語可憎、行為失常。 妒忌之惡,古有:妒刻、妒癡、妒害。因妒而刻薄、癡妄,繼而陷害于人。人性有許多弱點(diǎn),無法根除,只能自控,妒忌是極具攻擊力的一種。過度的妒忌會讓人變得兇惡。他們深知其害,時時克制,終身與己搏斗。 …… 沈策轉(zhuǎn)而說到“藏鋒守拙,委身低處”的處事之道。讓她想到曾在心中形容他是砂下名刃,恰與這一段相合。 他談及“守和藏”,引述了一句兵法: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昭昭對著電腦笑了,后半句是: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 沈策更適合后一句。 她在黑暗里,通篇閱盡,陷入了不真實(shí)的虛幻中。 如置身廬山霜雪中,水上有亭,他將大氅脫下,披于身,倚在厚鋪的坐席上,同她說話。而她偎在炭火旁,隔火望他。他賞雪,她賞他。 *** 她被鬧鐘喚醒,恍恍惚惚在床頭,意識隨壁紙上的山水不停走了幾萬里。夢太亂,時而文字,時而他。沈策電話隨后而至,她滑進(jìn)棉被里:“算準(zhǔn)你要落地,醒了沒下床?!?/br> 電話那端,是澳門機(jī)場的嘈雜外音,有粵語、英語和中文。 “說這種話,是想我再飛回去?”他說。 她“嗯”了聲。 她想到那幾日他伏在自己身上,她望天花板,只見他臉一側(cè)的輪廓,還有自己的手。 科技發(fā)達(dá)也不好,一眨眼世界兩端。從昨夜,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熟悉他。數(shù)日的耳鬢廝磨,沈策于她只是露出了山巒一角。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越遼闊,越會吸引她。她多了解他一分,便陷一寸,本以為無法迷戀再深……即刻能推翻。 “我看過你寫的了。” “拋磚引玉,”他說,“幾句皮毛?!?/br> 她輕聲說:“自我嘲解的功夫不錯?!?/br> 他笑:“嘲解,嘲解。有嘲,才有解?!?/br> 兩人低語,好似他出遠(yuǎn)差,不日就回,誰都不露傷感。 先前因?yàn)樯虿咴?,mama不想打擾兄妹相處,沒多說,讓她對退婚的事再考慮幾天。沈策離開一周后,她和mama通了電話。電話接通后,母女倆相對沉默了一會兒,mama先笑了:“什么母親,什么女兒。本來想給你一條捷徑,看來你不需要?!?/br> 昭昭的心在這句話,終于落下,帶著鼻音撒嬌:“謝謝媽?!?/br> 當(dāng)初mama也是一意孤行,堅(jiān)持離婚,放棄了因婚姻得到的股權(quán),帶著三歲的自己離開。祭祖之年,昭昭初見龐大親族,只覺新鮮,卻不懂那年的沈?qū)氂窃』鹉鶚劊嘏薯敺濉?/br> “是什么樣的人?”mama笑著問。 “是……和哥一樣的人?!?/br> 昭昭不肯再說。她和沈策有約定在,他治療的這段日子,不宜有任何風(fēng)波。等兩人再見,再找時機(jī)公開。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沈策能恢復(fù)健康,是唯一重要的事。 如她先前推測,mama轉(zhuǎn)達(dá)了表外公的意思,不能把苦心教出來的人才讓給外人,要昭昭完成學(xué)業(yè)后,為沈家效力。她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