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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江南老 作者:墨寶非寶 2019-08-18完結(jié) 文案: 他們相識于家族祭祖,論輩分她叫他哥哥。那年她十幾歲,初到江南,看到的是雨下的灰墻古樹,這墻下、樹旁沒半個影子,四處空空。她總覺少了什么,很失望。 她不知,這江南年復(fù)一年等著北來的大雁,他也在日復(fù)一日靜候她。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br> 你若不歸,我不會老去。 本故事純屬扯淡,一周2更,忙了可能更新頻率會減慢,此文不V 內(nèi)容標簽: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沈昭昭,沈策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楔子 今于佛前,自說 沈昭昭聽到雨聲,像回到柴桑的沈宅。 隱約里見一個黑影子舉著燈,在乳黃色的光里,她問:“哥哥過洛迦山了嗎?” 那人掛燈在一旁,并未應(yīng)答。 是了,哪里會如此快。她等不到他了。 “將燈滅了吧?!彼终f。 漸漸地沒了光,黑暗如漲水的江潮,一點點將她淹沒。她用手摸著錦被的邊沿,滑下去……滑到地上,指腹緩慢沿地面,探尋著何處有裂痕。裂痕的縫隙里會有香灰,是她命人填的,她喜歡這香氣,和哥哥身上的一般無二。 一切,猶如昨夢。 她自幼患有夜盲癥,日落后,就算是滿室燈燭,也僅能見模糊暗影,燈若少了幾盞,連影子都瞧不見。幼時和哥哥寄人籬下,生活貧窘,不要說滿室燈燭,一盞都是奢念。夜晚對她來說就是噩夢,要抓哥哥的手,抓不到就慌,慌了只曉得哭,哭多了又要連累哥哥遭人冷眼。后來哥哥想了個法子,讓自己身上帶著香氣,讓她能時時聞到,如此一來他讀書、練劍都能在院子里。 她是睡,還是在門邊玩耍都不再哭鬧。 哥哥從佛堂拿了香灰,在衣服內(nèi)揉搓兩下,能勉強混個幾日。日久天長,這香氣成了哥哥獨有的,而她,也練就了辨香的本事。 說是辨香,辨得僅是哥哥在何處。 在她眼里,這世上的人只有兩種:沈策和旁人。 等年齡漸長,她的哥哥成了旁人時常提起的大將軍,后戰(zhàn)功赫赫,受封為王。半壁江山,皆為沈氏所守。更因沈策手握兵權(quán),宮中被冷落多年的姨母重獲圣寵。姨母的親生子也因沈氏的戰(zhàn)功,接連受封,地位與太子等同。沈氏落敗三十年,是他從瓦礫荒煙里重振家威,光耀門楣。 朝廷人,無不想嫁女入沈氏。 柴桑沈郎,又是多少深閨佳人的心上人? 縱使他在市井傳聞中皆是性情暴戾,喜怒無常的惡人,又常被文臣詬病,為讀書人所不齒,也無法阻止宗親貴族們聯(lián)姻的念頭。 娶她,自然也是拉攏沈策的一條捷徑。 在姨母的授意下,從她十四歲起,民間就開始流傳著一些話,有關(guān)沈策胞妹的容貌。姨母想借此鋪路,為她定一門好親事,助力沈家。在她看來,卻是夸大其實,同哥哥比起來,她僅是“尚可”。 很快,這傳聞便消失了。 她聽沈策的督軍們說,是他帶軍途徑一郡,在茶樓里稍作休息,恰巧聽到姨母的侍衛(wèi)喬裝成說書人在茶樓講書,開口便是:“沈氏有女,名喚昭昭,國色天姿,貌若優(yōu)曇之花……” 沈策離席而去,茶樓被封,說書人當街被斬。 三日內(nèi),此事傳遍十一郡四十二城。從此,再無人敢在私下議論沈策胞妹。 這些閑話,他從不說。 時隔三月,她意外摔了一跤,摔破了相。 他連夜從軍營趕回,險些將一眾郎中婢女斬了,被她攔下,說是自己不慎所致,怪不得旁人。后養(yǎng)了半年,左臉下還是落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紅印子,天熱時、情緒起伏劇烈時,那塊紅極明顯。 其后,她每每見人都要用厚粉遮掩。除了沈宅的人,無人知曉此事。 臨近年關(guān),沈策派人送信來,要陪她守歲。 她欣喜不已,命婢女找出各樣式的燈燭,擺了一屋子,又找出存香的木箱。 沈策料定自己殺孽重,送給她的東西都很考究,件件有辟邪功效。香全要請高僧加持,定期送入沈宅。慢慢地,她集滿了幾大箱的加持香。 平日舍不得用,全要等他回家時燒。 除夕夜,從白日等到黑夜,日頭落下,沈策方才現(xiàn)身。 本想趁著天明能看看他的樣子,這愿望也落了空。 兄妹倆在屋里相對坐著,她眼里只有他模糊的影子。他鼻梁上有一道舊刀傷,白皙的臉因為這道傷,多了幾分陰郁。 “從小守歲,我就看不清?!彼粺o遺憾。 永遠在除夕夜看不清身邊的人。 “晚上東西不干凈,看不到也好?!鄙虿叩纳ぷ雍湍樢粯?,都受過傷。是十五歲那年領(lǐng)了一路騎兵披著沾濕的蓑衣,穿過冬日里火燒的林子,突襲敵軍落下的傷。濃煙過喉,嗓子壞了,形容不出的音色,粗糙、啞,低,卻不沉。 婢女們總說,郡王說話的聲音讓人害怕,尤其在夜里。 她不覺得。 他的影子在動,是上身在動,伴隨而來的是清脆的聲響,啪地一聲,啪地又一聲,她凝神聽著。 “手給我?!彼f。 她笑著,掌心往他的黑影前湊。 掌心落下了幾粒已煮熟、曬干的果核:“夷人進奉的?!逼渲袏A著他的體溫。 她的心像被灼了下。 “臉過來,讓我看看傷?!?/br> 她將案幾推到一旁,靠到他腿旁,左臉朝向他。 那一塊紅在左臉下方,不大,但因為她臉小,顯得很刺目。皮膚上沒有疤痕的猙獰,只是紅,因為傷過,皮膚愈合后變得薄了,所以才紅。 有多久了,兩人沒這么安靜地對坐著,他沒如此認真看過她的臉了。 “我聽人說,你殺了一個說書人?” “誰說的?” 不好提是誰說的,怕他震怒要怪罪旁人。 哥哥沒追問。 她卻像坐在燭火上,渾身要燒著了似的,臉也在發(fā)熱,一旦臉紅,這塊傷會更醒目,怕被他看穿,倉促別開臉:“養(yǎng)得差不多了。小傷而已,不要緊?!?/br> “不要緊?”他笑的聲音也是沙沙的,“你若不嫁人,倒不要緊?!?/br> “我也沒想嫁人,誰能娶得起沈策的meimei。”她咕噥了句,是在撒嬌。 他又在笑。 怕是這一年的笑,都在今晚給她了。 沒多會兒,剝果殼的動靜再次響起,像更漏,節(jié)奏和頻率都很整齊。 讓她想到幼時倆人在屋子里,那時還沒想到用香灰的法子。她被黑暗圍攏著,怕得慌,沒多會兒叫一聲哥,沒多會兒又是一聲哥,他怕答應(yīng)多了,被主人家嫌棄,讓她不要說話,看著書,用指時不時叩一下木地板,為她驅(qū)散心中懼意。 …… 隔日再睡醒,她身上蓋著他的狐裘,在泛白的日光里,案幾上有兩個白玉碗,一碗滿滿地裝了剝好的果實,堅硬的果殼則堆滿了另一個玉碗。 “郡王說,你肯定要看看這些果殼,不讓收拾。”婢女在一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