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見到布丁，會不由自主愛上他。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性，我就心慌，繼而慶幸祁如山這次沒能把你拽來。

可你不會愛上一個酒童，我明白的，你是如此自律，如此在意他人眼光，以至于不會行差踏錯半步……

可是當(dāng)年，你為什么要踏錯那“半步”呢？是什么力量將你牽引著，踏出的那半步？盡管那么快你就把腳收回去了，還裝作一副從未踏出過的樣子。

我的這些男孩子不像你，他們沒人像你，他們沒有你那么復(fù)雜難懂，所以他們笑起來暢快，哭起來也不避著人，就連打架都打得酣暢淋漓，從不拖泥帶水。

我喜歡這樣的男孩子，他們擁有大把的青春，卻沒有多少經(jīng)驗，他們一點都不油滑，就算被指“過分精明”，那也不過是出于受傷后的自保。如果可能，我會盡力保護(hù)他們的這種可愛，因為我自己已經(jīng)失去這種可愛了，它就像一件過了時的衣服，無論我多么喜愛它，也沒有辦法再穿到身上。

所以我想，我們還是盡量避免再見面，現(xiàn)在我這個樣子，你一定已經(jīng)不喜歡了，你一定不會喜歡一個滿肚子算計的夜店老板。

可是這多不公平！海生，為什么你依然還是那么好，還是那么讓我喜歡呢？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讓自己不去愛你？可是最終我的努力全白費。我辦不到，就像我現(xiàn)在坐在這兒給你寫這封信，我明明知道信不可能發(fā)出，你不可能看見，但我還是停不下來，一封接著一封的寫給你，有很多話，我都想說給你聽，雖然你已經(jīng)不能聽，也許，是根本不愿再聽了。

然而我依然一遍又一遍的設(shè)想我們的未來：某一天，你終于幡然醒悟，放棄了柳芊芊，放棄了瀛海，放棄他人對你的期待，站到我身邊來……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們一起來經(jīng)營這家夜店，讓它成為我們兩個的家，成為這些酒童的家。我想象你穿著黑色禮服，站在燈火通明的一樓大廳里的樣子，那一定比你在瀛海最耀眼的瞬間，還要動人。

除了你之外，我不會讓任何人有資格站在我身邊。

那個位置，海生，我只留給你。

……

整整一抽屜的信，一共有七十八封，這是這十五年間，蘇譽(yù)寫給顧海生的信，布丁沒有看完全部，但他看了大部分。

有些寥寥數(shù)語，有些卻長達(dá)十幾頁，日期的間隔是幾周到數(shù)月不等。幾乎每一封，字里行間都充滿了愛戀，蘇譽(yù)就是用這種方式默默傾訴他對顧海生無望的愛。

十五年，不曾間斷。

只有倒數(shù)第三封，出現(xiàn)了變化。

那一封信，沒有排頭，滿紙只不斷重復(fù)著一句話：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鋼筆落筆的力度是如此之大，字跡癲狂，信紙都被劃破了。

布丁推算了一下前后信件的日期，他能確定，這一封是豆腐和顧海生的事曝光之后，蘇譽(yù)寫下的。

倒數(shù)第二封，依然只有一句話：海生，我們今天結(jié)婚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像一把刀，插在布丁的胸口。

最后這一封，簡單無比，只有一首古老的詩：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信的末尾是，海生，海生，海生……

布丁看完最后一封信，他機(jī)械地將信塞回到信封里，又將它們按照原有的順序一一放好，然后，他推上抽屜，鎖上了鎖。

拿著鑰匙，布丁回到書柜前，他想再像剛才那樣，高高跳起來，將鑰匙放回到書柜的頂端。

然而他努了兩三次力，怎么都夠不著柜頂。

第三次，布丁的身體重重撞到了柜子上，書柜的玻璃發(fā)出嗡嗡的輕響。

布丁沉重的喘著氣，又抬頭，費力地看著高高的書架，視野之中，它忽然變得那么高，高不可攀，連仰頭看清都非常吃力。

他用胳膊撐著地板，慢慢爬起來，然后抬起手來，用力一扔。

這一次，鑰匙被他扔到了柜頂上方。

至于它是否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布丁已經(jīng)沒力氣去關(guān)心了，他跌跌撞撞拉開書房的門，不顧一切奔了出去。

那晚蘇譽(yù)回來，布丁的表現(xiàn)有些反常。

他時不時走神，蘇譽(yù)得問他兩三遍，他才能聽清。

“你說什么？”他愣愣看著蘇譽(yù)。

蘇譽(yù)嘆了口氣：“我是說，今天他們噴的這是什么藥啊？到現(xiàn)在廚房味兒還這么大?！?/br>
“這個……我不清楚?！辈级〉椭^，輕聲說，“你去問馮嬸吧?！?/br>
蘇譽(yù)看著他，忽然湊過來：“布丁，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布丁抬起頭望著他，廚房燈下，他那雙黑眼睛令人想到遭受了重?fù)舻暮陉资?，有斑斑的裂痕?/br>
“沒什么?！彼K于，輕聲說。

那晚，布丁睜著眼睛，呆呆盯著天花板，他覺得白天看的那些信件，全都變成了雪片，從天花板上一片片飄落，像是皚皚白雪，把他整個兒覆蓋住。

把他活埋。

蘇譽(yù)湊過去，他輕輕抱住布丁。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低聲問，“真的不能和我說么？”

布丁仍舊眼睛不眨地望著天花板，良久，他忽然說：“蘇譽(yù)，咱們分手，好不好？”

一聽這話，蘇譽(yù)頓時坐起身來！

“分手？你說什么??！為什么要分手！”

布丁只是盯著天花板，不出聲。

蘇譽(yù)一下抱緊他：“不！我不和你分手！布丁，無緣無故的不要說這種話！”

“那你真的愛我么？”布丁轉(zhuǎn)過臉來，瞧著他，“還是你在心里覺得，我其實不配和你在一起？”

“不配？！”蘇譽(yù)叫起來，“你說什么不配！哪有那回事！”

“可我比他差，比他差太多了?！辈级⊥?，“如果未來他和豆腐分了手，你的心就又會活動起來。這我知道?！?/br>
蘇譽(yù)用力抓著布丁的胳膊，他咬著牙道：“第一！我不會和你分手！第二，他也不可能和豆腐分手！第三，就算他和豆腐分手，我也不會和你分手！”

“你不后悔么？”布丁顫聲問。

蘇譽(yù)埋下頭，他深深吻著布丁。

“我早就不后悔了?！彼茌p聲，但卻堅定地說。

☆、第161章

小寇最近已經(jīng)被蘇譽(yù)調(diào)離前臺，只在后勤這邊幫忙，小寇情緒低落，成天抹眼淚，這樣子客人見了也不好。蘇譽(yù)有心放他一段時間的假，小寇不肯，他說他已經(jīng)給店里惹了這么多禍?zhǔn)?，就?yīng)該多做事情來補(bǔ)償，哪有去休假的道理？

“再說我哪兒還敢回去呀？我叔叔如今見了我就罵?！?/br>
小寇闖禍的事，已經(jīng)讓他叔叔知道了，是警方通知的小寇叔叔，而且當(dāng)時那個警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