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戚，把我放開。”謝輕平上頭在打瞌睡，下頭站久了腿軟，現(xiàn)在只想到床上躺著去。

沈戚也察覺到了他身體無力，聽話地放開了他，還貼心的把他扶到床上躺好。

“你先休息一會兒吧，睡一覺起來藥效就該完全過去了?！彼f的十分坦然，一點也不像干壞事的人。

謝輕平已經(jīng)懶得追究了，閉上眼睛的瞬間就墮入了黑暗。

沈戚真想脫了衣服上去與他一起睡，可外面還有一堆事等著自己去處理。就這么戀戀不舍地看了又看，沈戚俯身在謝輕平眉間親吻了一下，干脆利落地起身離去。

來日方長，人已經(jīng)是自己的了，不必急于一時。

在沈戚離開不久，謝輕平難耐地皺起了眉頭。困在夢中無法蘇醒，如同置身冰窖的寒冷讓他十分難受。寒意在蔓延，一寸寸侵襲著他的身體。而身體的主人，只能沉溺于夢中怎么也醒不過來。

☆、衷腸

一門之隔的屋內(nèi)和屋外簡直就是兩個世界，沈戚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懶惰的人。他要的人已經(jīng)在自己床上了，世間其它的事又與他何干？

一群武林?jǐn)☆愒诘戎媒馑帲€逼上門來找自己，沈戚恨不能添磚加瓦讓他們死得徹底些。

他特意繞了遠路，避開那些在大堂等消息的人。關(guān)押玄七的地方與平日謝輕平蹲號的地方不同，那里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地牢，不見天日，連只耗子都進不去。整個蕭門只有一間，專為十惡不赦之徒準(zhǔn)備。

沈戚先站在門口聽了一陣，段佐和阿朗不對付，兩個人做事也沒默契，反而讓玄七看了笑話。

門被無聲的推開了，玄七抬頭看了一眼，露出嘲諷的微笑。

“沈門主怎么才來？”

沈戚一只手背在身后，任衣擺撫過地面，就這么慢悠悠的走下臺階。

“門主。”段佐抱拳行了一禮，見身旁的阿朗無動于衷地站在那里，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阿朗從前雖然叫過沈戚門主，但他心中始終只認(rèn)謝輕平。為了不給謝輕平添麻煩，他還是很識大體的給沈戚行了禮。

“他嘴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說，我們能不能動刑？”段佐問。

沈戚走到玄七面前，與他對視。從那人的眼瞳中看見了自己清冷的面容。

“你知道我是如何認(rèn)出你不是他的嗎？”

玄七瞇了瞇眼：“狼王那次？”

“不。”沈戚輕輕抬起他的下巴，仔細(xì)端詳著這張臉，“我們相見的第二天你就露陷了，雖然你真的很像他，你所表現(xiàn)出來的恨意與我的想象完全符合，在那之前我?guī)缀跽J(rèn)定你了?！?/br>
玄七嗤笑了一聲：“你知道我為了變成謝輕平吃了多少苦嗎？玉諫把我泡在一種難聞的藥水里，讓我的骨頭軟成泥一樣，他管這叫重塑身體，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個人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為此我臥床了一年，那陣子我脆弱的還不如初生的幼兒，輕輕一碰就會骨折。有多疼，我就有多恨?！?/br>
沈戚放開了他，冷冰冰地說：“不愧是玉諫，當(dāng)真是天衣無縫。他和阿朗給了你謝輕平的容貌和記憶，只可惜，你被造得再真，也只是別人眼中的他?！?/br>
“是嗎？那你說說看我是哪里露了破綻？”

沈戚悠遠的目光越過玄七的臉看到了當(dāng)年的情景——斷崖，他們揮劍決生死，即便在那種情況下，謝輕平的眼睛里也只有包容和無奈。

多虧了謝輕平的提醒，沈戚才沒有被徹底蒙蔽。

他輕輕彎了彎嘴角，看得玄七怔了怔，只聽他道：“輕平可以恨我、怨我，但他永遠不會想我死。你那種隨時想將我置于死地的仇恨，不會在他身上出現(xiàn)?！?/br>
“……”玄七竟然無言以對，他想起玉諫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謝輕平待沈戚是不同的。開始他以為那只是齷齪的情愛，順著這番理解，被愛人所殺應(yīng)該會更恨之入骨才對。他不信，不信他認(rèn)識的謝輕平會為了另一個人連性命也看不上了。

“沈戚，謝輕平已經(jīng)死了，你怎么安慰自己都可以?！?/br>
沈戚不屑地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對段佐道：“用刑吧，別弄死了就行。其他的別問了，就搞清楚刺那刀是怎么回事?！?/br>
“是?！?/br>
本來有滿肚子疑惑，在看見玄七那張臉時他就感到身體里的狂躁又發(fā)作的跡象。在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失手殺了那人。暫時他還不能死，沈戚這樣告訴自己。

“阿朗，跟我出來?！?/br>
鐵門關(guān)上的時候，沈戚聽見里頭笑得癲狂的玄七。好像段佐已經(jīng)開始用刑了，玄七嘶啞的嗓子笑的格外犀利。

“沈戚，你會回來求我的…你一定會回來求我的…”

厭惡地皺了皺眉，一道厚重的鐵門隔絕了讓人討厭的聲音。

阿朗在他身旁擔(dān)憂地說：“我覺得肯定有問題，該讓門——輕平哥再給大夫瞧瞧?！?/br>
沈戚深吸了口氣，被他這么一說，好不容易隱藏的思念又被勾了出來，恨不能立刻回到謝輕平身旁，寸步不離地貼著他。

正事要緊…

“你快點把知道的都告訴我，關(guān)于輕平的所有，和這三年玉諫干了哪些好事，事無巨細(xì)全部說出來。”

前后五六年的事情，哪是三兩句話說得清的。

沈戚走出地牢時，一輪明月已經(jīng)掛上枝頭。亮得太晃眼，沈戚忍不住駐足看了一瞬，此時他才想起，還有兩日就是中秋了，他答應(yīng)過張伯會帶輕平會山莊去。

前因種種，阿朗把所知的都講了，結(jié)合自己已知的，幾乎可以還原當(dāng)時謝輕平的所想。震撼之余沈戚更多的還是氣憤——設(shè)這樣一個死局，兩敗俱傷，他還以為是在對自己好。蠢貨，蠢死了。

此時蠢貨謝輕平已經(jīng)用了晚飯，正隔窗看著高高掛起的月亮，他也想到了中秋回山莊的事。

這陣子過得稀里糊涂，差點就耽誤了。希望沈戚能把那群討厭的人給解決，好歹讓人安寧的過了中秋再說。

沈戚進門時就看見獨坐在月下的人，屋里沒有點燈，銀色的月光灑在那人白衣黑發(fā)上，飄渺的就像九天瑤池投射下來的幻影。

“你回來了？”謝輕平聽見門口有動靜，轉(zhuǎn)過頭見是沈戚，不自覺地泛起一個溫柔的笑。

沈戚走向他，在他身旁單膝跪下：“黑燈瞎火的在想什么？”

“想張叔了，你什么時候抽得開身？”謝輕平回答。

沈戚握住他的手：“明日就帶你回去，我們過了中秋再回來。”

謝輕平笑了：“那些人肯放過你？”

“關(guān)我什么事，他們該去找玉諫?！鄙蚱菹駜簳r一般把臉埋在他腿上，好像從謝輕平承認(rèn)開始他就退回到了好多好多年前，那份孩子般的依賴時不時就會冒出來。

謝輕平自然而然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