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誰？是律法？是朝廷？還是所有人？

“是我的錯。我當(dāng)初但凡為這個婦人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多想一想，都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局。若是當(dāng)初我判的是罰銀，并監(jiān)督夫家好生補(bǔ)償那婦人，也許會是截然相反的結(jié)果。有我鎮(zhèn)著，而不是處置了那家人，那家人也不會覺得是家破人亡，從而對那婦人那么絕情。”

縣太爺說了這么多，最終做下總結(jié)：“不當(dāng)官，可能永遠(yuǎn)不知道這些。都說縣令是百姓的父母官，既然為人父母，教育子民就不僅僅是那些條條框框，最終的目的，還是要讓全縣的百姓安居樂業(yè)，這才是為官的初衷。并非是無視律法，只是現(xiàn)實(shí)變化多端，那些的條文，未必適用于所有的事情?！?/br>
這話李季聽著沒由來的感覺喪氣，縣太爺，明明是一縣之主，卻因?yàn)槭露朔N種而有了那些的無可奈何。

明知有罪不能按律判刑，明明沒錯，卻真的錯在自身。

“前年的事情吧，你村子里有娘家人帶著女兒過來打官司合離，其實(shí)若是按我心思，絕對不會放過那苛待人的夫家，可我不能。若是當(dāng)真將那動手的婆婆判了，那時間一久，那媳婦身上的同情聲音就會漸漸變少，乃至于成了埋怨她害了婆家，步了十年前那婦人的后塵。所以合離，是最好的法子?！?/br>
“您沒做錯?！崩罴镜溃笆聦?shí)上，合離確實(shí)是最好的法子。二鏟子一家沒有被逼到絕境上，一度肖想著還能再娶一個大姑娘，卻不知早已被村里視作恥辱，現(xiàn)如今他們的日子，未必比牢里頭更舒服?！?/br>
自從上一次二鏟子娘抹黑李季不成，村里人對他們家的不待見更加變本加厲。從前人家打招呼，礙于面子都會應(yīng)和兩聲，現(xiàn)如今干脆當(dāng)他們二人是空氣，時間長了，他們二人似乎適應(yīng)了這種孤立，最近老實(shí)了許多?？蓻]人搭理、沒人理會，甚至背后還要被人說道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過的？

縣太爺點(diǎn)頭：“我要的便是這樣的結(jié)果。我的判決再重，也不可能給那婦人最好的公道，就算讓他合離以后宣判那對母子，依舊會影響那婦人的名聲。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做，讓那婦人完全處于被傷害的弱者角度，同情她的人越多，對那對母子的懲罰就越重。”

身為父母官，不可能維持絕對的公平，那么就要在特別的角度中維持這種奇妙的“公平”。是面對百姓的為官之道，既對得起全縣的百姓，同樣也是問心無愧。

從某種角度來講，李季和縣太爺是一類人。

李季將前后想個明白，竟然笑了。夾了一口牛rou，喝了一口酒，臉上帶著聰明的狡黠：“如此看來，我也是一樣。在您眼中，我并沒有惡意，那李巧兒也確實(shí)可憐，李水生也是自食惡果。與其將事情差個透徹，我入獄還李水生清白，進(jìn)而害了那個姑娘，倒不如將錯就錯，瞞下我的存在，直接破案并找回銀子。”

“說下去。”被說破了心思，縣太爺反倒多了興致。

“這一切順著我原本的想法發(fā)展下去，李水生依舊是自食惡果的惡人，而不是被本家惡人算計(jì)的可憐人。那么從前他為了一己之私逼著李巧兒學(xué)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被流傳開來，他依舊是個罪人。當(dāng)然，這個罪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頂多別人說道兩句，畢竟他有權(quán)利決定女兒的去處。但是經(jīng)此教訓(xùn)，他不會再去一心攀高枝，而會老實(shí)的多為李巧兒想想?！?/br>
縣太爺點(diǎn)頭：“還有另一重意思，你沒有想到。”

“什么？”李季不明所以。

“那就是我真的很欣賞你?！笨h太爺眉眼帶笑道，“這么多年，你是為數(shù)不多能跟我聊到一塊兒去的人?！?/br>
李季眼光躲閃，生怕縣太爺再說出要他留下類似的話：“大人您這話就過了，這世界上那么多人，我不過是剛好能說兩句你愛聽的話罷了。其實(shí)世上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只是緣分沒到，您沒遇到罷了。”

“如此說來，本官于你，也是緣分了?！笨h太爺說完頓了頓，朗聲笑道，“瞧把你嚇的，我還能強(qiáng)留你不成？你聰明，若是留在我身邊，確實(shí)會是一大助力，不過你沒有這樣的志向，我自然不會強(qiáng)求。”

李季松了一口氣，將杯中酒倒?jié)M，敬酒道：“從前再坊間沒少聽百姓夸贊大人您是再世青天，我還不怎么信，如今見到了大人您，才知道父母官該有的樣子。就沖著這一點(diǎn)，草民敬大人一杯?！?/br>
二人酒杯相碰，一飲而盡。

“我于你相談甚歡，既然你不想被束縛來我這里當(dāng)官，那么以后沒事過來與我說說話總不會沒空吧?！辈荒軙r常見到，縣太爺退而求其次道。

李季認(rèn)真的想一想，道：“您缺皮子嗎？以后我家里頭若是有像樣的皮子可以往您這里送。”

最近二年縣太爺確實(shí)是重金收購皮子。

縣太爺知道李季什么意思，點(diǎn)頭道：“缺，越多越好，質(zhì)量越好的皮子我越需要。價格什么都好說，我是重金購入的?！?/br>
縣太爺怕冷需要用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縣太爺托皮貨店做出了成品也是要往上面送禮的。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上面的關(guān)系不疏通，以后朝廷給百姓發(fā)下來的銀糧就不容易走過來。

為官，也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這么說定了，李季打消了最后一點(diǎn)顧慮。二人相談也更加融洽。說了這么多話，李季對縣太爺少了些拘謹(jǐn)，二人倒是找到了些那天在酒館中二人的相談甚歡。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剛喝下去半壺酒，就聽到了外面的sao亂聲。

縣太爺站起身皺著眉毛看向外面，很快就有個衙役進(jìn)來：“啟稟大人，外面有個男人鬧著要進(jìn)來，說是……要找李公子?！?/br>
若是放在平時，是肯定要亂棍打出去的，但是李季跟縣太爺瞧著關(guān)系不錯，那么來找李季的人也是輕易碰不得的。

一聽這話李季立馬反應(yīng)出了是誰。

“二狗子！是二狗子！”李季忙站起身對縣太爺躬身道，“大人，這怕是草民那不懂事的侄兒。您是知道草民侄兒的來歷的，他做事與常人不同，恐怕都不知道這樣做是沖撞大人！”

縣太爺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理解：“山中長大的人，心性難免不同。也罷，這回就不追究他擅闖衙門了。你回去也好好教一教，這擅闖衙門乃是重罪，莫要再犯。”

“是！”李季松了口氣。

縣太爺這才吩咐道：“將人請過來吧，既然是小兄弟的侄兒，那么與他喝上兩杯也不妨事?！?/br>
李季朝外面看兩眼，隱約瞧見人影往這邊走。生怕二狗子太著急的李季等不及了推開門走出去，院中兩個路燈中燭火幽幽，二狗子人比較高，走過來特別顯眼。

李季幾步迎了上去：“二狗子?！?/br>
“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