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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看只能看到他的靴尖,像是有人攥著她的心口狠狠捏了一把,他足間穿的還是她去年給他繡的那雙靴靰鞡。 她心底泛酸,眼淚涌到眼眶邊緣被她闔眼吞咽下去,她替他難受,替他感到不值,他心間呼的那口熱氣騰騰的感情,不該再浪費到她身上來。 郝曄的視線被拒,折返了回來,看向一旁的誠親王,冷聲道:“請三爺出示腰牌,今兒應該帶了吧?” 誠親王摘了腰牌撂給他,郝曄拿下左右翻轉(zhuǎn)查驗后重新遞給他,他來接他卻捏著腰牌的另外一端跟他僵持,允頎神色漠然,“你們門上能放人了么?有腰牌也敢攔著?” “不敢,”郝曄這才放開手,“臣是想天冷兒,您跟福晉不妨上門內(nèi)的阿哥茶房喝口熱茶再走。臣去給二位安排。” “不必了,大人客氣。”沒等誠親王開口,湛湛微微聳肩,掖緊斗篷接話道:“大人的好意我跟王爺心領了,時候不早了,再延誤下去沒得耽擱了宮里的家宴。” 她終于肯看他了,雖然眼神清淡不似從前那般熱切,言語間也沒有任何平仄起伏可言,即便如此,能跟她搭上話,他便覺得滿足。 “抱歉,確實是臣思慮不周,”郝曄偏過身比手,“福晉里面請?!?/br> 她欠身,抬腳跨過了門檻,鞋幫裙底的花枝蝶翅在風雪的吹送下,隱沒在了門內(nèi)。他收回眼,心底漏了個洞,寒風肆意沖撞喧囂。 她穿過門廊,把身后的一切拋在了腦后,望著乾清宮的重檐殿脊飛卷,按著廊柱深深喘出了一口氣半晌才緩過來,把手搭在心口,那里有一團熱,讓她的眼底涌出熱潮,過去無所留戀了。 風斜吹著,在門上立得不多久,兩人的肩梁上都積了一層寒雪,他們互相望著,各自舌端都壓著不甘的詞窮,冷著場沒話說。 誠親王目光凜冽,默了片刻道:“管好自己那對兒招子?!?/br> 郝曄黯然一笑,“三爺慢走?!?/br> 其實郝曄這番東拉西扯的目的,允頎看得很明白,無非就是死皮賴臉的利用時機能跟湛湛說上幾句話,他覺得可恨也覺得可悲,頗有無言之感。 他無心再做計較,冷冷撩了袍提步,門廊盡頭一人回過身,正抱著懷等他,他像捻香的信徒,望著她玲瓏寶塔似的頭冠前行。 湛湛望著門內(nèi)玄狐獸絨裹身的他,就著門那頭漫過來的光,緩步朝她走近,蒼茫雪色,他一步一邁,從門廊走到她面前的蒼穹下,光芒萬丈。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開始收線 削藩開始 ☆、除夕(2) 筵席設置在乾清宮的弘德殿, 進門時兩宮老主子已經(jīng)在寶座臺上入席了,下頭按年齡輩分分別設了王公, 皇子的宴桌, 太皇太后忙招呼兩人入座,笑道:“以前入宮就屬你們小夫妻最積極, 如今湛湛沉身子,果然慢了腳力,再熬陣子, 等孩子落草兒了,交給奶媽子抱,你們就松快多了?!?/br> 太監(jiān)們上前添茶,太后道:“外頭冷,先喝茶暖暖身子, 今兒晚上的宮饌都是些家常菜, 也沒花生河鮮之類的, 湛湛都能吃?!?/br> 長輩們關(guān)懷備至,湛湛十分感激,想要起身行禮謝恩被太皇太后壓手攔住了, “你身子特殊不必刻意計較禮節(jié),眼時下把身體調(diào)理好就是對哀家最大的孝敬了?!闭f著看向太后, “這孩子是真有福氣, 還是沒懷孩子那時候的樣子,不像皇后懷身子那會兒吃不飽似的,黃皮寡瘦, 也不像容妃胃口好的把身條都吃走形兒了,像尊彌勒佛。” 皇后聽了笑,“奴才當初是跟兩個人一起搶食兒吃,多張嘴哪能吃的盡興?!?/br> 說到吃,敬親王來了興致,提著象牙筷道:“咱們?nèi)硕嫉烬R了,皇上這位主角呢?聽說今兒晚上有道煺鹿rou,我都候半天了,只等嘗這菜呢?!?/br> “這不是還沒到時辰么,”太皇太后道,“先歇著你的吧。你哥哥什么時候遲到過?” 敬親王訕訕放下筷子,滿臉夸張做作的失意,逗得大伙兒都笑了,趁著這個不被人關(guān)注的間隙,湛湛端起掐絲琺瑯萬壽無疆的茶碗抿了茶,松下一口氣,撇眼見身旁的淳格格正低頭絞著帕子,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 “怎么了,”湛湛叫她,“我說今兒耳根子怎么清凈了,難得見你話少的時候,想什么呢?貝勒爺?” “湛湛,”淳格格一把握住她的手,使勁兒攥著,“他說過完年要去請皇上賜婚。” “誰?十三貝勒?”湛湛很驚訝,看著她兩只眼仁跳動,“賽馬那回被人家把心偷走了?你們兩人這進展倒還真是神速。不出半年都要談婚論嫁了?” “得了吧你,”淳格格搡開她的手,撇嘴,“你跟三爺一年不到孩子都快落地了,嗞嫌誰呢?” 湛湛理屈詞窮,她確實沒什么資格,她跟誠親王之間火星子點起來,滿腔炙熱燃燒至今,一發(fā)不可收拾,肚子里的那團骨rou就是最好的見證。 “格格喜歡十三貝勒么?”她問:“只要你們兩人情投意合,議親也只是早晚的問題。他這般迫切,也是對你負責任,要是一頭熱乎著,又不給你承諾,豈不是讓你更加發(fā)愁?!?/br> “應該算說是喜歡吧?!贝靖窀褚回灈]心沒肺的論調(diào),“他總給我買宮里沒有的吃食兒,我都挺愛吃的。他還說找機會南下去福建一趟,爭取我阿瑪?shù)耐?。?/br> 那應該是沒錯了,湛湛暗想,一個姑娘能在吃上被對方拿捏準脾胃,其他各方面便更容易滿足了,這不是喜歡是什么。一個爺們兒不顧千里阻隔,鄭重其事的去找姑娘的娘家人議親,這不是喜歡是什么。 寶座臺上的龍椅一直空空如也,大伙兒等皇帝等的百無聊賴,除了聚首閑聊就是聽著自己肚子里打餓嗝兒,誠親王打開桌前樺木雕的果盒,拎出其中幾個裝點心蜜餞的攢盤擺在湛湛面前,“先吃這些墊補一下?!?/br> 湛湛著實有些餓了,該給小魚兒投食兒了,于是掰了一小塊據(jù)說是南苑行宮產(chǎn)的牛乳餅,悄悄放進嘴里嚼著。 “上月排戲,有出,唱的格外用心,初一開戲不妨加進戲單里也請大伙兒聽聽……”太皇太后正在跟太后聊戲,看到侍膳太監(jiān)進殿慢慢住了口,問道:“到時辰了?” 敬親王掏出懷表一看,“可不么!整好酉時三刻了。”說著往門外探脖子,嘟囔道:“這會兒雪下的也不大,到底什么事兒把咱們?nèi)f歲爺給絆住腳了?” 太皇太后叫來梁仙兒,“哀家聽說皇帝下午去長春宮瞧榮妃去了?派人去看看他人是不是還在那?!?/br> 見她因為皇帝遲到面色極其不悅,太后安慰道:“老祖宗別著急,當阿瑪?shù)母鷥鹤佑H近,想必是皇帝序天倫之樂事,一時給延誤了時辰?!?/br> 容妃十月間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