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我開始癡癡地傻笑，然后我就想起他對我說，他的哥哥是一個很好的人。

最后還是要想起他的。想到他，我又會忍不住眼淚。

那個人恣意妄為、橫行霸道、十惡不赦、殘暴不仁……他一直那么壞，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只想著自己。

我告訴自己，該放棄了。他如此不珍惜你，早就把你忘了，你對他來說，別說是唯一，甚至連男寵之一都算不上，他現(xiàn)在連碰都不想碰你?？墒俏铱吹剿托∞乖诖采希疑踔料霙_過去求他原諒我。

是我的錯。是我告訴他自己喜歡雅文。是我要回到另一個人身邊。我想告訴他，我不在意他傷害我，我不會再對他亂發(fā)脾氣，不會再怨恨他，不會任性，不會再耍小孩子脾氣——只要他回來。

在碧華宅的時候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里弄玉告訴我，我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工具，他從來沒對我認(rèn)真過。我起來的時候精神很差，九靈告訴我，如果是惡夢，那不用擔(dān)心，因為，夢都是反的。

的確，夢都是反的，那個夢的最后，弄玉跟我說，他實際上是愛我的。

夢和現(xiàn)實，是反的。弄玉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

◇◆◇

再次本來時我頭痛欲裂，眼睛也因為哭過而有些腫脹。只記得天快亮的時候，屋內(nèi)突然飄來一縷熏香，當(dāng)下就覺得可能是迷煙，只是那煙的效用實在太大，我還沒來得及捂住口鼻就已經(jīng)昏睡過去?；蛟S當(dāng)時我不曉得把我迷暈是為了什么，但此時我終于明白了。

我正躺在一個赤身裸體男人的懷中。上身沒被脫光，下身卻什么也沒穿。對方似乎也是被迷暈的，還沒醒過來。他的身段不像弄玉那般纖細(xì)妖嬈，也不似雅文那樣溫柔如水，嚴(yán)格說來，那才是標(biāo)準(zhǔn)的男人體型。古銅的膚色、健美的肌rou，該是習(xí)武之人。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我大概已經(jīng)想到了。開門聲響起，走進來的人正是弄玉……還有他身后的小薰，看到小薰帶著炫耀的目光，我明白發(fā)生什么事了。不過他還算夠慈悲，并沒有找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來與我同睡。

我推開那個男人，不疾不徐地從旁邊拿過褲子穿上時，發(fā)現(xiàn)下身使不上力。難道……他真的趁我睡著的時候……但是我的下半身沒有一點痛感，那應(yīng)該是迷煙的作用了。

弄玉就那么居高臨下地?fù)P頭看我，漂亮的下頜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他的眉宇間沒有一絲怒氣，語氣平淡得讓人不寒而栗：「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顾叩轿颐媲岸紫?，看著我一點一點將褲子套在身上，聲音放低許多：「采，是有人害你的，對嗎？」我系好褲帶，揉揉自己腫痛的眼睛，漠然道：「我自愿的。」

小薰的眼中露出了驚詫的神色，他肯定沒有料到我會承認(rèn)。我是不想，可是就算我否認(rèn)，他也會有辦法讓事情變成真實。不就是想見我搖尾乞憐的樣子嗎？那恐怕他要失望了。

弄玉全身陡然僵硬了。他原本就有病在身，此時嘴唇更是泛起淺淺的紫色。他伸手柔撫我的臉，輕輕問道：「你為何要這么做？」

——你弄玉就可以找男寵，我為何不可？我不經(jīng)意地笑了：「你一直都知道，我很下賤?！?/br>
弄玉停在我臉上的手越來越冰涼，聲音也是冷得沒有溫度：「小薰?！剐∞惯B忙答道：「在?！古竦溃骸附腥藖恚阉麄兺系剿卫锶?。」小薰應(yīng)了一聲，臉上也沒露出驕傲的神色，就直接出去叫人了。

弄玉沒有再看我一眼，只是站起身，頹然坐在椅子上，斜吊的眼輕輕閉上，不再說一句話。

◇◆◇

因為腳下無力，我真的是被拖走的。從房間到水牢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到那里的時候，我的雙腿已是血跡斑斑。水牢里很陰暗，幾乎看不清任何景物，四處都有蟑螂爬行的窸窣聲，這倒讓我聯(lián)想起一個惡心的人。

他們將我拋到水池里并牢牢拷住的時候，我渾身都不住的瑟縮起來。秋末冬初，天已轉(zhuǎn)寒，水牢深鑿于地下，一旦丟下水中，簡直就跟千萬根針扎入皮膚沒什么區(qū)別。我低頭看了看水，發(fā)現(xiàn)這水不止冰涼而且骯臟，水面上還有許多小蟲、渣滓載浮載沉。這一來腿上的傷口大概沒幾個時辰就會化膿了吧。我從未到過這么惡心的地方，杵在水里連動都不敢動。

沒隔多久，弄玉來了。他仍穿著那身淡紫色的衣裳，孑然立于臺階，飄然若仙的妍姿讓人不禁神往。我抬頭看看他，朝他虛弱一笑，有氣無力地說：「這里挺好?！古褫p飄飄的聲音鉆入我的耳中：「你知道自己錯了嗎？」我看著水面的小蟲，不由覺得一陣惡心，說話的聲音也跟著變得大聲了些：「我有何錯？你可以與你的薰少爺同床共枕，我就不可以與別的男人巫山云雨嗎？」

說完這句話，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水牢，那個與我同睡的男人已醒了過來，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什么事的他此時正以一種極其驚懼的目光看著我們。牢房里的守衛(wèi)都不由得偷瞥我們這里，只是，這里依舊空靈得可怕。弄玉從身邊的守衛(wèi)手中抄起皮鞭，輕輕撫摸著鞭梢哼笑了一聲：「這男的若真碰了你，他還會在這里嗎？」

原來他知道。我極不舒服地扯了扯手鏈，依然一臉無所謂：「他碰不碰我是我的事，你急什么？」弄玉卻答非所問地說：「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是你不可以再想他?！刮亦托α艘幌拢骸肝疫B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為何要想他？」弄玉冷冷道：「不是他。是桓雅文。」一聽到這名字，我竟像賭氣般盯著弄玉，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除、非、我、死?！?/br>
弄玉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他揚起鞭子重重打在我身上，手臂火辣辣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弓起身子驚呼。在我還未及閃躲時，他又落了一鞭在同一個位置。

我的手臂立刻血流如注。血花飛濺入水，在水面蕩漾起一道道鮮紅色的漣漪，就像一排綻放的艷麗紅梅。我看著那浸泡在水中的傷口，皮開rou綻，就算是給水沖洗過了，血依舊不止地往外流。

弄玉的臉上依舊是云淡風(fēng)清，我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叫出聲來。我看著他的臉，白皙的皮膚、略微擺動的輕衣、瘦削單薄的身體。此時的他真是好看極了，就連揮打鞭子的動作亦如此優(yōu)雅。記得小時候我曾說過，我的義父有著世界上最美的笑容。一種莫名的情緒在不斷激涌，水花和血花交織，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在我們倆的眼前。

就在我以為自己就要被這樣的鞭笞給折磨到死時，他突然停下手，蹲到我的身邊十分輕柔地說道：「采兒，或許你死了，我會開心很多……」我還沒回話，就被他一把抓住頭發(fā)往水中按去。

水下一片漆黑，無數(shù)帶著異味的液體瘋狂入侵到我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