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咬住牙根，才克制自己不流出眼淚。

桓雅文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抬頭看著他們：「還想看別的證明嗎？如果想，我們很樂意。如果不想，那慢走不送。」二王爺氣得渾身發(fā)抖：「你、你竟也變成這副德行！大逆不道??！」

桓雅文根本沒理睬他，攙著我走出去，放任后面亂得一塌糊涂。

出了碧華宅，我小心翼翼道：「雅文，你生氣的時候真可怕?！顾麌?yán)肅地望著我：「他們要再說一句，我還會動手?！刮倚Γ骸肝以缇土?xí)慣了。王爺?shù)降走€是個讀書人，我還聽過更難聽的呢?！?/br>
桓雅文聞言，突然默默將我抱在懷中。我忙推開他：「這是在大街上，桓公子。」他赧赧道：「對不起，我會克制?！刮野阉R車上推：「不用克制，上車再說?！?/br>
鷙鳥將擊，卑飛斂翼：比喻欲擒故縱，伺機(jī)而后發(fā)。出自：「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br>
②東風(fēng)射馬耳：東風(fēng)吹過馬耳邊，瞬間消逝。比喻充耳不聞、無動于衷。唐？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詩：「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挂嘧鳌笘|風(fēng)吹馬耳」。

第十二章天蠶靈芝

一路走走停停四十余天，自是少不得煙花風(fēng)月之事。青枝綠葉，難免態(tài)意縱形，待抵達(dá)目的地時，人已近虛脫。

城里多豆腐作坊，全城磨輪轆轆，豆香四溢。我與桓雅文挑了一家進(jìn)去，只見店內(nèi)賓客如云，盡是中原英豪、武林泉雄。小二招呼我們坐下，殷勤笑道：「二位可是要三美豆腐？」

我問：「三美豆腐？」

桓雅文道：「泰安城的流口常談：泰安有三美，白菜豆腐水。游泰安不品三美豆腐，算是枉來一趟?！沟晷《溃骸敢姸粻斞b扮，不像是來奪靈芝的?！刮颐[手：「不，我們……」桓雅文打斷我：「然也。我們是來出游的。」

店小二道：「既然如此，二位可要當(dāng)心點?！够秆盼牟灰詾槿唬骸赶铝髦叄蛔銙忑X。」

那小二更是緊張兮兮了：「二位爺，小聲一點，怕給人家聽了，引來殺身之禍啊……聽說這次來搶靈芝的人可都是大有來頭的，青鯊幫幫主、武當(dāng)副掌門、銀鞭門門主、蝴蝶公子花遺劍都已上了山，甚至連玉面書生司徒雪天都來了！」

我好奇問：「司徒雪天？他來這里很稀奇嗎？」

店小二搓著他那條汗巾道：「如何不稀奇？司徒雪天名滿江湖，可是見過他的人沒有幾個，但我就見著了！他的確是書生，還是個老書生！」我笑道：「哦？怎么個老法？」他說：「當(dāng)然是一頭花白頭發(fā)了！」

我和桓雅文對望一眼，忍笑忍了半晌：「除了這些，就沒別人了嗎？」小二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不，最可怕的不是這些人，而是江湖上的兩大邪教都派人來了。」

聽到邪教二字，手心一陣冰涼。我低聲說：「你是說……重火境的人……還有……」小二接口：「冥神教！」我又看看桓雅文，隨口問：「來這里的是冥神教的弟子嗎？」

小二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們經(jīng)過的地方，沒有人敢再靠近一步。咱們這最大的客棧已經(jīng)被他們包了，整個客棧就住了幾個人，其他通通清了出去。」

桓雅文點點頭，付了些碎銀，小二高高興興收下后去張羅了。

這時我抬眼隨便一瞥，便看到三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其中一個少年推著另一人邊上樓邊嚷著：「上樓上樓，睡覺睡覺?！骨懊婺莻€還沒回頭，就咚咚咚地被推上樓。

另一個男子在最后，只可看見大半個側(cè)臉，眉心一顆血粒般的殷紅。那男子身姿修長、高談雅步，桃花清面、眉眼盈盈，隨著前面兩人上去了。

我望著上樓去的那一行人信口道：「原來我與桓公子是來游山玩水的?！够秆盼暮Γ骸概c溫公子同行，何事不是風(fēng)流佳事，何處不是神仙境地？只是仙氣傷身?！?/br>
我猛地抬頭，他的目光清淡如水。我當(dāng)下反應(yīng)過來，拾一支筷子只手兩斷之，藏在左手中。

小二將豆腐端上來，我們默默用膳。

耳后有細(xì)碎風(fēng)聲——在電光石火的一瞬，我甩手，將一支斷筷彈出！隨著金屬斷裂聲響起，所有人在同一時間站起來。

風(fēng)聲又再度容竄，我彈出另一支斷筷，在暗器距離桓雅文后腦僅數(shù)寸處截下它！

豆腐熱氣騰騰。

滿堂噤若寒蟬。

十月江寒，風(fēng)水客棧。

落葉打窗，窗外是霧中的筑岱廟。廟內(nèi)古柏參天，碑竭林立。

桓雅文用勺子在碗中搗動，撈起，神閑氣定地喝下一口，清雅絕塵。待豆腐化了口，他又不疾不徐道：「再不吃就涼了?！?/br>
我定了定神，坐下來用膳。

豆香，菜甜。湯濃，酒熟。之后，再無人動手。

◇◆◇

膳后爬山，到頂時已是四更天。

遙天萬里，北風(fēng)呼嘯，摸黑前進(jìn)，墨光不見一縷。我忍不住嘆道：「點一下火折子吧。這里又黑又冷的，誰受得了？」

虛渺中聽見桓雅文說：「尺蚓穿堤，能漂一邑。如此甚好?！?/br>
我忙回頭問：「怎么了？聲音這么虛弱。」桓雅文答：「沒事。」我立刻去摸他的手，大驚：「怎么會這么涼？」我才想起桓雅文內(nèi)力盡失，連忙脫下自己的衣服替他搭上，卻被他推開。我兇道：「給我穿上！」桓雅文微微一滯，乖乖穿了衣服。

我環(huán)抱住他：「笨蛋，這樣有沒有好一點？」果然是不習(xí)慣對人溫柔，我臉都發(fā)燙了?；秆盼幕乇е遥骸膏?，很暖和?！刮倚Φ溃骸改蔷秃谩７凑斓搅?，等你好一點我們再繼續(xù)走?！够秆盼奈罩业氖?，放在自己胸口：「可是這里更暖和。」

手指覆在胸口上，卻仿佛已經(jīng)滲進(jìn)他的體內(nèi)，輕輕捧住一顆柔軟的心?；秆盼奶竭^來碰了碰我的唇。我抓緊他的衣襟，有些遲鈍地回應(yīng)。

冬月出，寒星散。林香吹下，夜冷風(fēng)細(xì)。

我們擁吻了很久，直到聽見武器碰撞聲才匆忙分開，躲在一塊巨石后。

前方石壁上赤光閃爍、人影紛錯，百余人正拼死鏖斗。

此時巨石另一端有個少年聲音響起：「小雪，你猜今天重火境會不會派人來？」另一人接道：「天蠶靈芝算是比較寶貴的東西了，雖然重火境勢力極大，但是蓮宮主不會來。」

我和桓雅文不由得對看一眼——這聲音竟是司徒雪天。只是另一個少年的聲音難以分辨，有點陌生卻又不是。

少年道：「他來了也沒用?！顾就窖┨斓溃骸钢厣彽奈涔κ翘煜碌谝唬趺纯赡軟]用？也不知道你怎么一提到他火氣就這么大?！股倌昊刈斓溃骸敢驗樗侨?、渣！」司徒雪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