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枕頭上，褻服領(lǐng)口微開，露出倒扣小碗似的鎖骨。他半睜著眼、微微揚著下領(lǐng)，容貌有些青澀，神情卻相當(dāng)嫵媚，怎么看怎么誘人。這畫絕非出自桓雅文之手。筆風(fēng)不及桓雅文的溫軟細膩，卻多出十倍的瀟灑不羈。最重要的是，桓雅文畫不出這么……風(fēng)sao的表情。

——尤其那個枕頭，上面刺繡著梅花和鳳紋。在零陵，我和弄玉睡的就是這一個。

我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尷尬地問：「你要帶我去哪里？」天涯道：「冥神教?！刮倚闹锌裉?，正躊躇著如何回答，天涯就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紙包打開，朝我面前一揮——我失去了意識。

◇◆◇

當(dāng)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周圍一片黑暗。想站起，可四肢無法動彈。我似乎被綁在麻袋里了。在努力掙扎幾次都失敗后，我氣餒地放松身子，斂聲屏氣，探聽四周的動靜：我身前身后有許多人，他們呼吸均勻平穩(wěn)，比常人要慢得多，內(nèi)力都不差。在離我較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人的內(nèi)息，緩慢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一陣沉悶的死寂過后，一個雄厚的聲音響起：「教主，我們搜遍了十三座城都沒找到。聽說前些日子有一名少年曾住在碧華宅，形貌和教主說的極為相似。可現(xiàn)在碧華宅被人給挑了，所有人下落不明，就剩下一個小丫頭。她就知道哭，什么也不說。本想一刀宰了，但想到這是桓雅文的人，萬一得罪他……」

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道：「既然沒有下落，那就算了。曼雷門的事怎樣了？」那聲音有些懶散，格外好聽。我輕輕吐出一口氣，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

真的是他……

嗓音雄厚的男人繼續(xù)道：「挑了門，一個不剩?！古竦溃骸父傻貌诲e，下去領(lǐng)賞吧?！拐Z氣是在贊揚，卻無一絲感情。接下來又有許多人匯報任務(wù)，我在袋子里聽得冷汗直流。

待眾人匯報完以后，天涯的聲音從我身邊響起：「教主，蜚蠊教的諶舵主已經(jīng)處理好了?！古耩埜慌d致地問：「動作挺快。怎么殺的？」天涯道：「毒死的?！古竦溃骸覆诲e?！孤犃怂麄兊膶υ?，我更感到惡寒。弄玉和天涯這幾句話就像是在說「買的珍珠米」「是好米」一樣。

天涯再察：「教主讓屬下找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沟攘撕靡粫癫啪従彽溃骸冈谀睦?？」天涯回報：「在這個袋子里?！古袢酉乱痪洌骸赴阉麕У轿曳坷飦怼！顾麆傉f完，我就被幾個人抬起來。

弄玉和天涯一直走在前面。不一會兒，我又被放下來。別人都出去了，只剩弄玉。頭上傳來簌簌的響聲，麻袋被打開。我四肢僵硬，慌得喉嚨直發(fā)顫。

強光襲入眼簾，眼睛幾乎睜不開。弄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水杏鳳眼，星點淚痣，陶瓷皮膚，流泉長發(fā)。房間極其寬敞，可弄玉邁步，仍舊無聲。他在我面前慢慢蹲下，解繩，扶我起來。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卻無笑意：「采兒，你依然這么俊，實在令人愛不釋手。」

靜謐的房間里，鑲在窗幔上的珠花被風(fēng)吹得輕響。窗慢火紅、珠花純白，仿佛水珠落上烈火，觸目驚心。我咬緊牙關(guān)，轉(zhuǎn)身不去看他。弄玉從身后抱著我的腰，臉頰在我的肩窩輕蹭：「采兒，這么久沒見，想我沒有？」

我低聲問：「你為何要殺印月？」弄玉道：「你可知道秦印月的真實身份？」我說：「秦印月就是秦印月?！古竦溃骸覆蓛?，秦印月就是蜚蠊血王?！?/br>
我顫聲道：「雅文的信使說了，蜚蠊血王是須眉。」弄玉道：「蜚蠊血王三十出頭，意氣風(fēng)發(fā)，豈是須眉裝得來的？」我說：「我相信雅文?！?/br>
弄玉猛地將我擰過去：「你喜歡他，是不是？」我垂目不語。弄玉強掰起我的頭，冷冷道：「回答我的話?！刮逸p輕吐了一口氣，悵然道：「或許……是的?！?/br>
弄玉臉色煞白，音調(diào)沒有起伏：「桓雅文是你的仇人，你卻愛上了他?！刮艺f：「你是他的兄弟，你卻想殺他?！古竦穆曇魞隽税虢兀骸高@不一樣……」我閉上眼，繼續(xù)道：「人間平淡無味的感情，你永遠不會明白。弄玉，你太目空一切?！?/br>
弄玉一字一句問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笑道：「不，這是好事。你將會得到你想要的，其實你最適合練。有了它，你還有什么得不到？」

我一邊說著違背良心的話，一邊自嘲。我得不到他，永遠得不到。我不奢求他一心一意待我，只希望能得到一點他奢侈的感情——即便只有一丁點，即便得與別人共享。

如果他現(xiàn)在對我說，溫采，你留下來。那從今往后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他身邊。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淡淡地笑：「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抬頭看著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靠上前去抱住他。弄玉道：「采兒，采兒……你真是好樣的。」

他垂下頭，吻重重落在我的唇上。我睜大眼，哼了兩聲，嘴唇已被撬開。弄玉勾住我的脖子，粗魯?shù)卦谖铱谥泻鷶?。不一會，我就被他推倒在床上。我本能地想逃跑，卻聞到了久違的體香——夾著晚香玉的清香，如同一杯香醇的美酒，讓人沉醉，癡迷。

衣服在撕扯中破裂，碎片落了滿床。赤裸的身體一接觸就像燎原烈火，一路燃不到盡頭。輕帳內(nèi)除了翻動聲和喘息聲，再無別的。弄玉跪在床上彎身碰觸我的身體，猛地進入。我張大口，聲音仿佛自心底發(fā)出，下意識去推他。弄玉把我的手按在床頭，毫不憐惜地沖撞，一次又一次，無止盡地索取。我被頂?shù)妙^皮發(fā)麻，忍不住哀號：「痛……」

弄玉動作一僵，漸漸慢下來。他捧住我的臉，輕輕探入我的口中與我交吻?？旄邢窭藵粯訐鋪恚冶ё∨竦牟弊?，徹底纏在他身上。

床架規(guī)律地晃動，兩人在高潮中顫栗。

這一夜我很快就入眠，然后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弄玉抱著我，細致地親吻著我臉上每一寸肌膚。他的熱淚濕潤了我的臉，而他的表情在笑。他笑著說，采兒，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第十一章七夕之夜

我睜開雙眼，身上已蓋了厚厚的被子，身邊沒有人，連余溫都不曾留下。朝陽穿過紅慢，將整個房間映成嫩紅。我心神恍惚地抓起弄玉蓋過的薄被，輕輕嗅著上面的香味。

隔了一會兒，帳慢外出現(xiàn)天涯的身影：「你現(xiàn)在要離開嗎？」我有些窘迫地用被子遮好身上的紅斑，緩緩點了頭。他遞給我一套衣裳：「你的衣服破了，教主叫我們給你重新備一套?！?/br>
衣裳領(lǐng)口處點綴著幾朵暗紅色的梅花，翠青蟒緞上繡著雙龍戲珠金邊。我接過來穿上，發(fā)現(xiàn)袖子和褲腿都略長了些。我下意識裹緊衣裳問：「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天涯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