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5
我哪里敢像最近這般, 大發(fā)脾氣又當(dāng)著她面厲聲質(zhì)問, 真是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好像把憋了好久的氣一下子撒了出來, 又感覺自己生氣的莫名其妙…… 蘇檉喝了幾副藥,身體大概好了些,又開始奔波于衙門上下,勸不住也管不了,我只有憋著一股勁兒跟著她一起忙。 晚飯過后, 慣例巡街,本是溪秋去的,可溪秋忙活了半天還沒吃上幾口,廚房的活計也沒做完,她便習(xí)慣地拿起佩劍,準(zhǔn)備替他去,我忙將碗里的飯撥拉完,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都沒話,她專心巡街,我專心跟著,誰也不曾理誰。 我也并不是存心與她嘔氣,不過是上次事情和她的態(tài)度,讓我心中這股難受消之不去,試圖想要一個滿意的回應(yīng),可她不接茬,也不再提。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她這么冷漠過。 我認(rèn)識的她,即使不愛講話,性子淡漠,公私分明,可她向來,卻也做不了冷酷無情之人。無論是鄭越誤殺,還是杜軒復(fù)仇,還是陳阿昭喪夫,每一個案子每一個人,她都努力還原真相,忠于法理亦力求人情,做到無愧于天地,無愧于王法,更無愧于心,可如今,她獨獨對著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對著關(guān)心不理不睬,對著質(zhì)問不言不語,自動忽略,我行我素。 冬夜冷寒,街上行人稀少,店鋪也早早關(guān)了門窗,只剩下北風(fēng)在巷子穿堂而過,呼嘯來去,不知疲倦。 一個穿著花襖子的小姑娘提著燈籠從巷子口跑過來,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東張西望找著什么,沒注意前面的路,堪堪撞上迎面而來慌慌張張推著一板車干柴歸家的樵夫。 我一把拽過蘇檉,大步往前手疾眼快地一把抱過小姑娘,車夫眼見要撞上人,雪地濕滑也停不住車,嚇得雙手丟了車把,車身瞬間失衡,在雪地里打了個轉(zhuǎn),車把杵過來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后背上,撞得我一個趔趄,我抬眼望見蘇檉被我剛才用力拽得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幾步,一個晃神之際,腳下不穩(wěn),車頭處滿滿碼著的干柴枝直接擦過我脖子,瞬間一陣刺痛。 蘇檉反應(yīng)過來一腳踢開還在原地打轉(zhuǎn)的板車,車子倒在了路邊,我伸手去摸脖子,摸到了一手的血。 小姑娘在我懷里驚魂未定,哭喊著“娘親,我要去找我娘親……”,一個婦人著急慌忙地聞聲尋過來,這才算讓小姑娘止了哭,婦人朝我連聲道謝,一邊抱著她擦眼淚交代說不能再亂跑,一邊向巷子深處走去。 樵夫嚇得連連向我們道歉,直到我一再表示無事,他才敢扶起倒在路邊的板車,匆忙離去。 我將手中的血在衣角處蹭了蹭,扭過頭,看到蘇檉站在我身后。 “你在干什么?!”靜巷無人,她發(fā)了火,沖我吼道。 我上次見她如此動怒,還是莊沐萱將她的絕版古書弄濕了幾頁的那次,可現(xiàn)在,她為何發(fā)火…… “你拽過別人,搶著去挨第一下,那第二下也躲不開嗎?!” 她雖在氣惱著,卻還是掏出帕子塞過來為我止血,她怒我拽開她,自找著受傷。 “一個勁兒地往前沖,不管不顧……”我冷笑道,“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不正是蘇捕頭和葉大人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嗎?!” 我本無意這么說,卻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都變成了冷嘲熱諷。 她為我止血的手頓了頓,停在了半空中,末了,終是收了回去,別過臉苦澀道,“你別這樣……” “我怎樣?”我反問道,“我就是不能怎么樣,才憋屈到現(xiàn)在!” 她深吸口氣,眼瞼微垂下來,低聲道,“對不起……” 我感覺像一拳砸進棉花里,無聲無息卻讓人窩火不已,無奈而無力。 “衙門是一家人,不是個人英雄!事事都要你沖在前面,要我們何用?!” “是!我沒用,我要是有用,還至于在這兒發(fā)這么莫名其妙的脾氣?!” “不,不是這樣的。”她抬頭看我,眼神中有了慌張,執(zhí)著地強調(diào)著,“不論是上次被困火海,還是這次替我治傷……” “我都很感激……” 我閉上眼,沒有辦法再聽下去,抄起掉在地上的佩刀,轉(zhuǎn)身就走。 我沒有辦法已經(jīng)看過她替我們擋過所有災(zāi)難,再聽她說她是那個感激涕零的人…… 寒冬臘月的深夜里,巡街巡了一半,我撇下那人,自己一個人跑到程記酒鋪喝了三壇的烈酒。 只有酒的烈性才能勉強壓住我心中憋悶許久的情緒,不至于讓自己失控。 我拿起第四壇酒準(zhǔn)備開封時,被身后伸過來的一雙手?jǐn)r住,鈴蘭在我對面坐下來,將烈酒換成了一小壺清酒。 “午飯時候沐姑娘來過,”鈴蘭也不勸我別喝,反倒抬手為我斟了一杯,“她說你在生蘇捕頭的氣……” 我低著頭沉默,沒有回答。 “若你覺得她逞英雄,真的太委屈她了。” 我抬起頭看她,沒想到鈴蘭會一語道出我心中的氣惱之處。 “自古真正的英雄,不必嘩眾取寵逞能,而英雄自然也不是好逞的,血淚為代價,生命做交換,才堪堪能換來一個英雄的頭銜……” “你向來只覺得她不管不顧沖在前面,對案犯不留情,對自己更是狠心,可是你想過沒有,她要是只為了逞英雄,為何這般拼了命要護你們周全?” 我握緊酒杯,努力抑制住顫抖著就快要將酒水撒出來的手。 “沒有誰是那么輕易就看輕自己的生命,你眼里所見她不珍視自己的行為,未必是她刻意如此。” 我恍然想起她曾經(jīng)身著黑衣,抱著身著白衣的阿昭,在那個寒風(fēng)凜冽的夜里說過有關(guān)于生死的話。 她說,生命之于每個人都是一種恩賜,不能輕易就選擇結(jié)束。 她說這話時的神情,就像是一個歷盡塵世看破往昔卻又不消極的智者…… 我抬起迷離的雙眼,看不清面前的一片模糊,也看不清世間萬物,耳邊只聽得見鈴蘭那不疾不徐的泠泠入耳的嗓音。 “或許是她失去過,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珍而重之如今生命里所擁有的東西,保護自己不想要失去的人?!?/br> “蘇捕頭,是個真正的英雄。在我們良辰縣所有人心里……” 一語點醒癡人。 她從來都不是輕視生命的人,而我卻這樣地責(zé)怪她。 ☆、第七十七章 衙門最近絡(luò)繹不絕地來客,繼劉太醫(yī)與皇上之后, 葉韶的恩師秦御史也突然來了良辰縣衙。 葉韶養(yǎng)著傷, 平日里也清閑,老師到訪,許久不見, 自然是歡喜不已, 拉著老師就往內(nèi)堂去。 我忙拿了糕點小吃過去招呼, 親自為兩人泡上好茶。 只見秦老師還未坐定, 就四下里張望尋找,“檉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