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3
這百般心思雖然不曾說出口,可面上的猶豫躊躇之色都入了眾仙的眼。水溶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最后突然執(zhí)住他的手,道:“不要怕。”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賈瑯卻像是受了莫大的觸動,整個人都輕顫起來。半晌后,他輕輕點了點頭,下意識將青年的手握得更緊。水溶自寬大的白蟒箭袖中掏出一面小巧的鏡子,形狀十分別致,竟是一顆圓潤的水滴。背面雕刻著翻卷的祥云,又帶有霞光萬千,看之令人目眩神迷。鏡子的表面,卻是一圈一圈蕩漾著的水的波紋。水溶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一點,那波紋便向四方流動開去,隱隱現(xiàn)出一個窈窕的人形。賈瑯的呼吸不由得停滯了一瞬,眼睛眨也不眨,認認真真地盯著那個模糊的影子。隨著水紋慢慢擴散出去,水鏡中的人也終于徹底顯出來了,是個一頭黑色長直發(fā)傾瀉在肩頭的女子。穿了干凈的白裙子,正虔誠地微微閉著眼,把燃燒著的一炷香緩緩插到了那壁爐上的香爐里。賈瑯怔怔地注視著,一句話也不說,眼里卻已不聲不響地噙了淚。那是他的jiejie。他們相依為命了十幾載,那些為自己撫平汗珠的溫柔的手,在黃泉的邊緣苦苦將自己拉回去數(shù)次的堅定的手……他所體驗到的人間最真摯而銘刻于心的親情,全都來自于這個人。朦朧的水汽遮住了眼前的畫面,他眨眨眼,幾滴圓潤的淚珠便沿著面頰滾落下去了。水鏡中的女子卻整了整衣衫,在那香爐前拜了又拜:“佛祖在上,保佑我的弟弟在下一世一生安好,富貴延年。信女林氏謹奉。”若他平安轉(zhuǎn)世,則保佑他事事無憂,平安順遂。若他仍在地府徘徊,則保佑數(shù)十年后黃泉再見,不忘今生姐弟之緣。盡此一生,愿你安好。水溶專注地看著他,想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來為他擦去淚,找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沒有。便直接拿袖子替他拭了淚,低聲問道:“你可還好?”回過來的是一張已經(jīng)哭花了的小臉,眼睛都紅了,像是被養(yǎng)在賈府里的那窩兔子。但是賈瑯的嘴角,卻是向上翹著的。“不能再好了。”他在心里悄悄地想,jiejie,我已轉(zhuǎn)世,你也莫要再掛念——得此一面,我將真真正正,是生活于此世的賈瑯了。往事可懷念,卻不再是牽絆。我已重生。【本座真的很不想打擾這種氣氛但是……那位還記得他自己是個神仙嗎?】【發(fā)現(xiàn)沒有帕子,使個小法術(shù)變出來不就成了!為何要用袖子?】【倘若本宮沒有記錯的話,那位除了愛毛茸茸的動物外還有潔癖吧……這不科學,他的潔癖呢?】【娘娘,容老夫提醒你一下,我們的存在本身就不太科學?!?/br>噓,古語云,關(guān)心則亂,又何必拆穿。待到次年開春,賈璉、賈瑯出了賈珠的孝期,張氏便準備著讓賈瑯去賈家的家學念書了。她本就是從書香世家出來的,自然知曉念書的重要性,因而天氣一暖和,她便向賈赦提了。賈赦自然不會反對自家兒子上進,只是難免心疼賈瑯年紀小,不由得道:“何須如此著急?寶玉比他大一歲,也還未入家學呢?!?/br>張氏服侍著他穿上外面的大衣服,方笑道:“寶玉放在老太太跟前,哪里用得著我們cao心,老太太自會打點的好好的?,槂簠s不同,他是在我這屋子里長大的,我哪能不替他多想想?”賈赦蹙眉道:“既然你覺著好,那便讓瑯兒去。只一點,他小,找?guī)讉€妥帖的書童好好跟著,別出了一點差錯才是?!?/br>張氏忙應下了。與賈璉自幼便被接去賈母身邊照顧不同,賈瑯卻是賈赦親自看著長大的第一個兒子??粗梢粋€白白嫩嫩的包子變?yōu)橐粋€稍大一點的白白嫩嫩的包子,且與自己感情也甚好毫無芥蒂,心中那種滿足感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因而言語中,難免就偏著賈瑯一點。第26章恩愛張氏心知肚明,雖為大兒子心焦,卻也無可奈何。只因著這種隔閡并不是一朝一夕內(nèi)產(chǎn)生的,而是幾年來賈母潛心弄出來的。賈母本就不喜大兒子,又因賈赦是個昏庸無能的,越發(fā)襯的賈政貼心。為此,話里話外有意無意都給賈璉點著他親爹不怎樣這個點,讓賈璉反而打心眼里濡慕二叔,而不屑于自己的親生父親。張氏也知大老爺是扶不起的爛泥,只是那二老爺又何曾好到哪里去了?說是有學問懂事故,可最終也是憑祖宗蔭蔽得了個從六品的官職,做了幾十年來也就變成了個從五品。可知賈母的心,偏的已經(jīng)沒邊兒了。她第二日去向賈母提了提此事,果見原本歪在美人榻上的老封君瞬間坐直身蹙起了眉,不滿道:“寶玉尚且沒有上學,老大家的,你會不會太心急了點?”一旁跪著給賈母捶腿的小丫鬟默不作聲,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張氏分神看了她幾眼,便認出這是頂替瓔珞的那個鴛鴦。瓔珞因著當日傳話說賈珠不好了的緣故,被老太太遷怒了,早早兒地打發(fā)出去,卻又從剛留頭的小丫頭里提拔了一個。眼下,老太太的目光鋒利如刀,張氏的心中不由暗嘆了一聲,不急不忙道:“既如此,何不讓寶玉也上學去?咱們賈家的家學不比外面,離咱家又近,也可提前學些知識。將來,少不得就得給老太太一頂鳳冠霞帔帶帶呢!”賈母冷冷地撇嘴笑道:“罷了,你可別哄我。寶玉還小呢,我舍不得讓他這么早就去上學,你看我那苦命的珠兒,還不是被那幾本書逼得,最后竟早早就離我去了!瑯兒也不必去,哪有哥哥還沒讀書,他就先去讀書的道理!”如此說來,竟是絲毫不肯聽。張氏暗暗咬牙。她是知道寶玉的,那孩子很是頑劣不堪,向來只同丫鬟們交好,小小年紀就整天啃人家唇上的胭脂。這哪里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應有的行為?竟比那紙醉金迷流連花叢的公子哥兒還讓人覺得不堪了。她心下自是不悅,可是又礙于孝道無法與賈母爭執(zhí),只得先將此事咽下,想法兒另行解決不提。誰知剛回了屋子便有下人來報,說三少爺已經(jīng)被北靜王府的人接走了。張氏不由得按著額頭,覺得太陽xue突突地跳,愈發(fā)堅定了讓賈瑯趕緊上學去的決心。否則,她總有一種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的錯覺……因著要為兄守孝,賈瑯這些日子也沒怎么出門,在府中悶得幾乎要長出蘑菇。聞聽水溶派人過來接他了,忙換了外出的衣服到了大門口,果見北靜王府的李管家正站在一輛繡著精巧青蓮模樣的馬車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