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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您,有沒有什么好的方子,可以帶來一個哥兒的。她眼下日思夜想,盼的都是這個呢?!?/br>張氏也知道,這女兒家,唯有生出了兒子,方能在夫家徹底立住腳。雖則有林如海疼愛,只是身后無一人可依靠,這可是大不孝。她略略兒點了頭,讓自己的老嬤嬤過來,把書房里那荷塘月色的徽墨下壓著的一張薛濤箋子拿了過來。“可巧,我之前從我娘家那邊得了極好的調(diào)養(yǎng)之方,一直說要給meimei送去的。只是有了瑯兒,竟一直沒得閑兒,你便一齊帶去吧。”又把大房里那新奇玩物收拾了滿滿一箱,讓婆子一勢帶去了。賈瑯上次自北靜王府回來,竟帶回了幾大箱子好吃好玩的,什么柳枝兒編的小籃子兒,竹子根兒挖的香盒兒,膠泥垛的風爐子兒,還有外國貢上的上了發(fā)條的自行船,造的玲瓏小巧的琉璃繡球燈,形形色色,直讓人看花了眼。張氏看到這些,因著是王府所賜,也不好拿出去給人的。便另將之前與賈瑯準備的諸色玩具都拿出來一一打點,外加上好的專門與孩子做衣服的柔滑纖細的布料,都讓丫鬟收拾了帶去不提。如是這般,又是三年光陰。畫鼓聲中昏又曉,時光只解催人老。求得淺歡風日好,齊揭調(diào),神仙一曲漁家傲。綠水悠悠天杳杳,浮生豈得長年少。莫惜醉來開口笑,須信道,人間萬事何時了。這人間萬事哪里能了,只要有人心的地方便自有波瀾起伏,正如那一譚秋水,風兒微微一吹便自起波瀾。三年于那些神仙來說雖是彈指一揮間,于賈瑯而言,卻不得不說是當刮目相看的變化。這個變化是指,他由一個只能由人抱著的粉粉嫩嫩的團子,變成了個可以在地上自由奔跑的粉粉嫩嫩的團子。沒錯,還是個團子。他這天照例去看了養(yǎng)在園子里的一干小動物,又與那群閑著沒事干的神仙插科打諢了一番,這才去了母親處請安。方進屋子,便見張氏端坐在梳妝臺前笑道:“我的兒,你可又是從園子那里來的?”她剛剛拿螺子黛描了眉,又用上好的胭脂淘澄凈了配了花露蒸成的胭脂抹了唇,十根玉簪花棒兒卻都裝在一個印了花鳥魚蟲各色古裝美人的宣窯磁盒里,倒出來的粉紅、香、粉、白四樣俱全,朝臉上只是微微一拍,登時襯的人比花嬌,嬌媚卻又不失莊重。賈瑯笑瞇瞇地點頭,踮腳將手中的一枝并蒂蓮插入了母親的鬢中。張氏低下頭任他施為,末了方笑說:“真好看。”眼下已經(jīng)入了秋,天氣漸漸轉涼,一場秋雨更添了幾分寒意。因而又給賈瑯找了件小小的、青絲刻蓮花的斗篷罩了上去,隨即攜了兒子的手,兩人一起去榮禧堂那邊給老太太請安。第11章親事房門前伺候的小丫鬟們打起簾子,入了門去,斜倚著一只秋香色長引枕的賈母正在和端坐著抿嘴的元春湊趣。只是那原本就有些松弛的皮膚更見了下垂,看上去愈發(fā)蒼老了。張氏笑道:“大姑娘今日來得早?!?/br>元春如今年方十三,正值豆蔻,生的一雙杏眼清冷冷,端莊豐潤,一笑便是兩個酒窩。穿了件纏枝牡丹金絲繡大紅洋緞對襟褂子,下面是黃綾彈墨百褶裙,束了挑心髻,斜斜插著一支攢珠累絲金鳳,端的是秀美無雙。她笑著起了身,略略一福,道:“大伯母?!?/br>賈瑯亦有模有樣地行了禮。賈母撫著元春的手背,嘆道:“我的這個元丫頭最是個貼心的,時常還說些俏皮話兒與我聽,逗我頑樂一回。若是她出了這門,我這老婆子,可上哪兒再去找這么一個貼心人呦!”元春笑道:“老祖宗不是喜歡王家的熙鳳meimei嗎,我看她最是個爽快伶俐的,老祖宗也可以多叫她來,多陪陪您?!?/br>張氏的面上微微掛著笑,似乎完全沒有聽懂她們話中的機鋒。這紅線,是定定牽不得的。賈瑯忽然開口道:“老祖宗,不是還有我和寶玉哥哥嗎,難道我們不能逗老祖宗開心嗎?”這話問的賈母一愣,隨即笑道:“你們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年紀太小了些。待你們再長大些,就更中用了?!?/br>賈瑯又道:“那還有二jiejie和三jiejie呢,老祖宗竟要接一個外姓之人進府來逗您開心,這可置jiejie們于何地呢?孫子雖年紀尚小,卻也是知道道理的,那王jiejie哪里有我們自己家的人親,老祖宗若是想,孫子便經(jīng)常來看您!”他站的端端正正說著一派童言童語,卻把賈母堵得啞口無言,末了只能勉強笑道:“瑯兒果然是個懂事的?!?/br>便將這話掩過去不提。【小瑯這口才見漲?。 ?/br>【果然不愧是我道家的媳婦,這一句一句說的,很像一回事?!?/br>【牛郎啊牛郎,明年再見時,你可曾記得——】【織女,就此打住,別再來了?!?/br>很快,一直被養(yǎng)在賈母身邊的寶玉連同養(yǎng)在王夫人膝下的探春也來了,唯有迎春因著身上不好沒來請安。寶玉穿了血點般大紅色的褲子,配著松花襖兒,石青靴子,越顯出靛青的頭,雪白的臉來了,如同天上下凡的仙童一般。剛進屋來,就一頭扎進了賈母懷里:“老祖宗!”“欸!”賈母笑著應了,又讓他坐在旁邊百般摩挲,親昵意味自不用提。元春的眼中彎彎有了笑意,張氏的笑卻是掛在唇邊的,一點兒也沒有映到心里去。王夫人攜了入門一年的李紈一起進了門,這李紈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現(xiàn)為國子監(jiān)祭酒。家風清謹嚴正自不必說,也不許女孩兒多讀書的,只教她些女四書,將一個好好的青春女子,硬生生給教成了個老頑固。房中很快便上了早飯,賈母攜寶玉往主位上坐了,卻讓探春和賈瑯分坐自己左右手。這探春便是當初王夫人坐月子時那個粗使丫鬟所生之女,比賈瑯略小兩月,一直被王夫人抱在身邊養(yǎng)著。張氏自坐了,李紈卻不坐,只站著布菜,又遞筷又倒茶,一口飯菜也未來得及入口。這邊默然飯畢,老太太便攜了李紈去里間兒說話,娘們幾個抹骨牌取樂。正無事之時,忽聞下人來報:“王家小姐來了。”賈母忙坐起了身,笑道:“這倒是個鬼靈精,知道我們念叨她呢,眼下就巴巴地跑來了?!?/br>一語未了,那邊已聞聽了一陣爽朗笑聲:“老祖宗,我一直說來給您請安的,只是這些日子竟一直沒得閑兒。今日特來看看老祖宗忘了我沒有!”王夫人抿嘴笑道:“哪里就能忘了你,這幾家里,就你是個潑辣的?!?/br>進來的少女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纓絡圈,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秋香色云緞窄襖,外罩五彩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