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底線。他是不會知道你有多委屈的。”

宮郅的眼圈紅了一下，又忍住了，“我知道。我其實都知道。只是……有的時候，關(guān)注一個人，對一個人好已經(jīng)成了習慣，人在局中會想不到要主動去改變什么。我一直在想，或許某一天我會忍不下去，會提出分手?？墒撬麑ξ液靡稽c，或者有時候回憶起一些美好的往事，這種決心又會動搖。我自己也知道，我這樣的性格，要改變這種膠著的狀態(tài)是需要一個契機的，沒想到這個契機會應在你身上?！?/br>
重巖發(fā)現(xiàn)自己兩輩子在宮郅這里都起到了同樣的作用：他命中注定會成為壓垮駱駝的那根稻草。好在時機不同，心態(tài)不同，結(jié)果也有所不同。他此時此刻能夠坦然地坐在宮郅的面前，這已經(jīng)是重巖所能夠想象的最好的結(jié)果。

重巖拽了面巾紙遞給他，小聲嘀咕，“要哭的話，別人會以為我在欺負你的。”

宮郅破涕為笑，接過他手里的紙巾說了聲謝謝。

重巖覺得自己得說點兒什么，比如一直以來都在遺憾的……甜言蜜語。上一世的時候?qū)m郅大概也曾希望聽到他親口說出，只可惜自己不會說，也想不到要去說。

“你很好?！敝貛r結(jié)結(jié)巴巴地夸獎他，“嗯，長得好，性格也很好，還有……嗯，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很有魅力?！?/br>
宮郅被重巖別扭的表現(xiàn)逗笑了，“真的嗎？”

重巖被自己的rou麻話弄起來滿胳膊的雞皮疙瘩，聽見他這樣問，連忙點頭，“真的。”

“我真的很感謝你?！睂m郅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光彩，“非常感謝?！?/br>
重巖覺得宮郅也挺rou麻，“不用謝。你剛才就已經(jīng)謝過了?！?/br>
宮郅很認真地看著他，這還是他第一次留意重巖的長相。重巖的眉毛眼睛長得很好，眉毛黑濃，斜挑入鬢，長著這樣眉形的人會顯得很英氣。他的眼瞳是一種極濃的黑色，看人時專注的視線微帶冷意，眼底像蓄著薄薄的一層碎冰。眼尾略長，像配合眉梢的角度似的向上挑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從側(cè)面看去，那一彎上挑的弧度像是古畫卷上濃墨揮就的一筆余韻，透著一絲精致又誘人的味道。

大概還在長身體的階段，重巖的臉頰偏瘦，如果再豐潤一些，宮郅心想，他看上去應該會顯得更溫和，更容易接近，也更加漂亮吧。

宮郅端詳著重巖的相貌，突發(fā)奇想地拿起了手機，“合個影吧?！?/br>
重巖稍稍別扭了一下就默許了宮郅坐到自己身旁，他很少照相，一對著鏡頭就緊張，少數(shù)的幾張照片上整個人都顯得很僵硬。

宮郅靠在重巖身邊，拿手機給兩個人拍了幾張合影。

重巖還在想把他的臉留在手機里是不是宮郅表達感謝的一種方式，就聽他說：“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重巖，你幫我做了這么多事，是因為喜歡我嗎？”

重巖很干脆地點頭，“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br>
宮郅沒想到他會回答的這么直白，微微愣了一下，微笑了起來，“我能感覺到。你好像很關(guān)心我。”

重巖認真地點頭，“我希望你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做自己喜歡的事，飛的高一點兒，開心一點兒。就這樣。”還有句話他沒說，不要被不值得的人借著愛情之名束縛住了手腳。

宮郅的眼圈倏地紅了。

咖啡館的背景音樂換了一首曲子，一首重巖叫不出名字的曲子。他不懂音樂，只知道鋼琴的節(jié)奏不疾不徐，卻又溫柔似水，帶著某種仿佛無法宣之于口的情愫，無聲無息地流淌在空氣里。

“你是個好人?！睂m郅哽咽地說：“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重巖，我希望你也能好好過你的日子，做自己喜歡的事，飛得高一點兒，開心一點兒?！?/br>
從咖啡館出來，重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很久。他不知道李南李北是不是還跟在他身后，無論他們在不在，他都不在意。

華燈初上，都市的喧囂里無聲無息的多了獨屬于夜色的柔和的味道，仿佛整個城市都放松了在白日里繃緊的神經(jīng)，愉悅地昏昏欲睡。

這個城市很少有真正安靜的時候，即使深夜，街道上依然有疾馳的車流，有燈光，有不眠的行人。重巖行走在他們中間，宛如一個誤入凡塵的游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他的生命在本該終結(jié)的時候繞了一個圓圈，回到了過去的某個節(jié)點，這個仿佛是憑空多出的輪回讓重巖不知所措。前世的、今生的記憶有時會交疊在一起，會將某種潛藏在骨子里的恐慌無限放大，放大到讓他感覺沉重的地步。重巖甚至有些恐懼在未來的某天，命運的輪盤會再次將他送回到過去。他不敢想，像這樣枯燥無趣的、寂寞入骨的人生，他是否還有勇氣再重復一遍？

重巖在花壇邊坐了下來。夜風習習，帶來了白天聽不到的細碎的蟲鳴。

他忽然有些想念起張月桂來，那個嘮叨的，總是罵罵咧咧的壞脾氣的老太太，他一直很煩她，因為她寧可去哄一個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也不愿意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她把對女兒的失望痛心全部發(fā)泄到了自己身上，卻不去考慮自己是不是無辜。她還不肯費心思給自己做好吃的。

重巖從書包里摸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在薄薄的煙幕里回憶自己曾經(jīng)有過的家庭生活。不管那時的生活怎么糟糕，總算是一個家呀，有人會在燈下等著自己，回去晚了會挨罵，不像現(xiàn)在，無論什么時候回去，都是靜悄悄的一個人。

重巖點上第二支煙的時候，決定去找個人陪自己過夜。他知道有幾家會所還不錯，不用會員卡也能進去，而且里面的m－b都會定期體檢，雖然貴一點兒，但是要安全得多?；蛘卟灰欢ㄒ鍪裁?，有個人在旁邊陪著自己就好，喝點兒酒，或者說說話。

重巖琢磨從這里去哪家會所更近一些的時候，一輛越野車從他面前駛過，幾分鐘之后，車子又緩緩倒了回來，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落下，露出一張微帶驚訝的面孔。

“重巖？你怎么在這里？”

☆、第33章說真話

重巖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在往哪里走，被人這么一問才發(fā)現(xiàn)從咖啡館出來之后自己竟然走了與“山水灣”相背的方向。這一帶他沒怎么來過,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看見他站在路邊發(fā)呆，車里的男人推開車門下來,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眼里帶了一點兒懷疑的神色,“重巖？”

重巖回過神來,不怎么感興趣地瞟了他一眼,“是你。”

秦東岳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