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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筌這人素來巧舌如簧舌燦蓮花,能言善辯的能力原本就跟秋笙不相上下,這幾百年來又業(yè)精于勤加緊cao練,忽悠人的本事更是天下無敵,更別提這人當(dāng)年還真有幾分真才實學(xué),三言兩語就把教皇糊弄住了,迅速便讓雅爾夫這紅衣主教蹲了墻角。誰也沒想到,這個口口聲聲說著要帶領(lǐng)西洋軍隊入主中原的幽靈,居然在第一場試水戰(zhàn)便出溜了個無影無蹤,那天煞的鬼球球也不過是個看戲的廢物,留下毫無準(zhǔn)備的雅爾夫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幫手下前赴后繼地跳了海,腳步慢了三分沒來得及逃得掉的,不是被秋笙一頓狂轟亂炸過來的炮彈炸得四分五裂,就是活生生叫韓建華鋪天蓋地而來的羽箭戳成了刺猬,一時間場面混亂糟糕至極,雅爾夫短暫地不知所措了片刻,趕忙放只軍信彈炸了,撕心裂肺一般大吼道:“撤——”這實在是叫所謂的“自家人”坑了個底兒掉,雅爾夫卻已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看眼前這么個架勢,自己很難在秋笙手里拿到什么便宜,更別提教皇理想中的占領(lǐng)江南沿岸一線了,等著灰溜溜地跑回西洋地盤,這坑爹貨楚筌他又帶不回去,誰來背鍋?雅爾夫深深地嘆了口氣,總不能讓教皇在千萬教徒面前低下頭來認(rèn)錯,在他們那些教徒眼中心里,教皇從來都是上帝旨意的傳授者,如若教皇的判斷指派出現(xiàn)了錯誤,是不是說明那位天上神人也不再那般值得令人信服了?信仰全無,國便動蕩不安,若真到了那一天,就算給他雅爾夫千萬次前后選擇的機(jī)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圣火中犧牲燃燒自己以保全教皇的名聲。他們所信奉的宗教中有將罪孽深重之人投入圣火中生祭真主的教條,可從古至今這樣多年,翻遍典籍書本,竟然無只言片語記載——如若這個犯錯的人是教皇該如何是好。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哪怕被一群庸碌之輩高高捧到天上,他始終也不過一介rou體凡胎凡夫俗子而已,五谷雜糧入了肚,又怎能步步中規(guī)中矩全然合乎天命?如何可能。不過是不計其數(shù)的追隨者,甘愿為他所犯下的過錯搭上性命掩人耳目罷了。雅爾夫跟隨教皇數(shù)十年,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或許會為這信仰這疆奉獻(xiàn)生命,卻獨(dú)獨(dú)未曾想過還有這樣憋屈的一種可能。背他所不能承受的黑鍋,穩(wěn)固他行將就木茍延殘喘的國運(yùn)。他突然間有種看透一切的頹廢感,閉了閉眼睛,這輩子頭一次,感到自己為之執(zhí)著一生的信仰使命,竟是這樣荒唐腐朽的一樹枯木。前頭還能三轉(zhuǎn)兩轉(zhuǎn)逃開的戰(zhàn)艦得到命令,飛速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后方退去,雅爾夫本意還擔(dān)心秋笙會乘勝追擊,索性心一橫就要破釜沉舟,斗個魚死網(wǎng)破,卻不知這回沖在最前頭的人是海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豐青。海面之上情況最是變化多端無法預(yù)料,在這樣的條件下的打法便是見好就收,貪心不足蛇吞象,萬一追芝麻丟西瓜,便實在是太得不償失了。窮寇莫追,反咬一口的勁頭最令人膽寒,在海上猶是如此。何況他是沒看到秋笙眼下的臉色,就算真是這小子在最前頭帶兵線,估計也沒半分心情去對著他窮追猛打。秋笙面色鐵青地站在他那艘戰(zhàn)艦的最高處,目光沉沉,眼神與清冷海水一般冰涼。路充改造完畢的千里眼用起來格外順手,看東西時的視野范圍也較之原先擴(kuò)大了三四倍左右,就算是臨近視線邊緣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秋笙方才將火炮發(fā)出去后,便把這千里眼緊緊扣在鼻梁上,繞著豐青那艘沖鋒戰(zhàn)艦好一陣子前前后后搜索,又顧及著那人身形向來閃得快,連眨眼都要逼到實在受不了時才輕輕一動,這好半天撐下來,剛好了幾分的眼睛頓時有些承受不住,掛了一層霧蒙蒙的淚花。等火炮煙霧繚繞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幾個輪回之后便是韓建華那頭天女散花的箭雨落下,終于等到窮寇四散奔逃,海面重歸平靜后不知多久,連甲板上收拾料理軍械的士兵都輪換了好幾撥,楚翛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秋笙拿著千里眼的手不停抖了半晌,只覺一股冷澀寒意自手指尖蜿蜒而上,直勾勾地鎖住了他的心口,春意正濃四月初,他一身甲胄站在高處,迎面楊柳風(fēng),卻凍得他遍體生寒。楚翛兀自離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繼續(xù)承擔(dān)那錐心刺骨的痛楚難過,以渾身赤烈烈的鮮血與那孤魂野鬼作戰(zhàn)。他請雪千里元神了么?雪千里元神又究竟能幫到他多少呢?萬一他又像今日清晨那般受到對方控制了又該如何?...秋笙滿腦子都是些亂七八糟不著五六的問題,亂哄哄一片中,不知何故卻突然想起昨日夜里,與那人圍茶夜話的場景來。“以我對楚筌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當(dāng)著和西洋人合作,所謂的瓜分中原徐徐圖之大約全是他用來搪塞毛子們的鬼話。他該是想直截了當(dāng)?shù)厝×宋业男悦?,再收拾了你和雅爾夫兩邊,就算他那些天兵天將少了些弱了些,卻到底是不傷不死的神鬼玩意,rou體凡胎扛不住的。”秋笙梳弄他長發(fā)的手指一頓,斜睨半靠在桌角的楚翛一眼,低低道:“別胡說八道,取個屁你的性命。”楚翛無奈道:“我跟你說正經(jīng)事。”“我哪里不正經(jīng)了?”秋笙順手將桌上空茶杯一倒,聲響不大,卻在這了無他人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刺耳,楚翛皺皺眉看過去,卻見秋笙半吊起眉梢冷冷道,“他是執(zhí)念深重不下閻王殿是吧?他要是把你整出點(diǎn)事兒來,我就趁早找棵歪脖子樹吊死,也在人世間晃蕩著不走了。同是不死不傷鬼魂罷了,我到時還會怕他?”楚翛愣愣看了他片刻,后知后覺似的輕輕笑起來:“這只是一種假設(shè),當(dāng)我沒說...你明白我的意思?!?/br>“要假設(shè)也得是假設(shè)他死,”耿耿于懷完畢,秋笙正色道,“他二人必會分成兩派打,我便專心對付雅爾夫便是...換句話說,你希望我不再牽掛憂心你,放手一搏把雅爾夫打回老家去,然后等你回來?”楚翛的笑尚沒收回去,便再度揚(yáng)起嘴角笑道:“你也快成蛔蟲精了?!?/br>思緒至此宣告結(jié)束,秋笙鎖緊的眉頭稍稍解開半分,憋了許久,只有長嘆一聲,無可奈何。第107章百年沉沉暮色在一望無際的海岸線邊緣轉(zhuǎn)瞬即逝,前不久發(fā)生過那樣驚心動魄戰(zhàn)役的海面,粘稠guntang的鮮血并支離破碎的炮彈殘片一道摔進(jìn)無底深淵,潮汐未到,不過翻滾海浪卷過幾個輪回,便已銷聲匿跡,又是一風(fēng)平浪靜的絕代景色了。而天邊近乎海平面盡頭的位置,卻仍然并不太平,如若不是個眼神凌厲的人物,在那般夕陽漸沉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