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比如蘇萬越，比如京城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公子哥官員，暫且不要大刀闊斧地收拾他們，免得犯了眾怒?！?/br>
秋笙：“那大師以為該當(dāng)如何？”

“陛下可從西北營、南大營中不動筋骨地抽調(diào)幾名沙場經(jīng)驗豐富的將士領(lǐng)個新軍，對外對內(nèi)都鎖住消息，就說是練了一隊大規(guī)模死士，蘇萬越為人剛愎自用，就算是手下狗腿有察覺消息的，他也會篤定陛下不敢拿他怎么樣。再者，挑選十幾個心腹，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插到他身邊去瞧著，將那些多嘴多舌的鬼頭消了去便是?！?/br>
“也好，等著吩咐方久、路充前去統(tǒng)帥新軍，高立、建華手頭也有能人，不怕頂不上空，”秋笙咂咂嘴點頭，突然拽上有傷風(fēng)化的西洋汽燈近了楚翛的身，將那人在隱隱的光亮下照得無所遁形，“大師，你真是天淵寺里得道高僧么？”

楚翛手忙腳亂地遮住那傷風(fēng)敗俗的裸女：“陛下這是什么話！”

被萬惡的面具丑得惡心的皇帝知難而退，嘿嘿笑道：“往日朕去你們天淵寺只見到過凈然、凈空、凈安三位高僧，他們?nèi)艘灰娏穗蓿薏坏靡还赡X把那些雞肋的佛經(jīng)佛法全灌到朕腦子里，奉勸朕少犯殺戒少吃葷食，多多積德行善。大師卻與眾不同，倒是新奇的很?！彼查_眼近幾乎溫柔地笑了，“老禿驢們還叮囑朕少用酷刑…大師你是不知道，有個人用刑用得比朕還妙…那手段真是獨一無二。”

楚翛目瞪口呆地看著秋笙陷入了回憶之中難以自拔，后者甚至抬起手不好意思地摩挲了兩下鼻子尖，旁若無人地露出令人不可理喻的傻笑來。

閣主驚異之余不由認真反?。何腋蛇^什么讓這小兔崽子十二分難忘的損事兒么？我曾經(jīng)對他耍過小程度的流氓么？

他思索良久，終于得出一個令他問心無愧的答案：沒有??！

這小子是有幻想虛妄癥么？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試圖等待此人自行解脫出來，繼續(xù)進行正常的對話，豈料秋笙傻笑半天后，竟然變本加厲地在這“傻”里巧妙得添上了某種欲說還休的“癡心妄想”，整張俊臉幾乎在不可抑制地向猥瑣大叔的方向靠攏。

楚翛輕咳一聲幫他懸崖勒馬：“陛下，貧僧還有話要說?！?/br>
青年目光顫動一下，他的眼睛本就偏長，眼尾又有些恰到好處的微翹，眼黑眼白的界限不甚分明，時不時透出些流光溢彩的水影來，楚翛在燈光下竟看花了眼：“陛下？”好端端說著話，哭什么呢？

他心里霎時軟成一團，轉(zhuǎn)身取來一旁的絲帕正要遞過去，卻見秋笙已恢復(fù)正襟危坐的模樣，眼角處不見半點水光，手腕不由一頓，只好半尷不尬地擱在一邊：“方才貧僧提議陛下可抽選心腹之人送往蘇萬越水師處安為眼線，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秋笙飲下杯冷茶，算是靜下心去：“妙計，大師所言甚是?！?/br>
楚翛：“不知陛下打算派出何人？”

秋笙抬起眉眼，長睫掩住眼底心緒，留下一片如墨的陰影：“朕在朝中一向并無羽翼，除了江大人和韓將軍之外往日與諸位大臣并無交流，說的上是并無可信之人。眼下朝中又有內(nèi)賊，那東西隱藏得太好，弄得人心惶惶，朕倒是無人可用了?！?/br>
“陛下萬萬不可妄自菲薄，雖說局勢緊張，卻也不至于到無人可用那一步，”楚翛續(xù)滿了二人茶杯，“錦衣衛(wèi)、江大人府上親兵都是可用之人，若是陛下連他們二人都信不過，天淵寺也愿傾力相助。覆巢之下無完卵，寺中僧人雖恪守清規(guī)不破殺戒，替陛下探探消息還是綽綽有余的?！?/br>
秋笙：“朕當(dāng)然信得過連城，原先他還未曾從他親爹手里接過錦衣衛(wèi)指揮使之位時，朕便與他在韓老將軍那兒一同學(xué)武，同門之情必不可忘，以他的性情人品，也不是能做出叛主一事來的。只是隔了兩三年再見，這幾日…”他皺皺眉，“倒有些不像他了?！?/br>
楚翛淡淡接上：“陛下，人心總是會變，何況連大人少年喪父、肩挑重擔(dān)，心性自然變得大些?！?/br>
秋笙輕嘆一聲，沒再言語。

當(dāng)年曾一同拜在韓老將軍門下時，連城還是個與秋笙一般古靈精怪的少年郎。子承父業(yè)并非無稽之談，連城老爹便是錦衣衛(wèi)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兒子竟無師自通地在兒時打群架時摸出了不少武學(xué)門道，人又機靈聰明，學(xué)藝舉一反三，便總是壓在秋笙和韓建華頭上，得了老將軍不少贊揚夸獎。

秋笙也不是個差的，聽了幾年聽不下去了，自己領(lǐng)著南大營一小隊兵馬進了山打匪，再沒了消息，誰知來日再見，已是物是人非。

最蹊蹺的便是連城幼時跟韓建華是最不對氣的，兩人常常一言不合便是開打，水平又差不多，不打到雙雙鼻青臉腫是絕不收手的。豈料上回韓建華傷重，連城居然摒棄前嫌去照料了兩天，好言好語的，讓原本準(zhǔn)備挨上一頓暴揍的韓建華也是十分莫名其妙。

這些說出來丟人現(xiàn)眼的蠢事他并不打算抖落出去，看一眼面無表情的楚翛，做作地清清嗓子轉(zhuǎn)開了話題：“明日一早還要跟那堆丑八怪和談，大師今日也是勞累，早些休息?！?/br>
“沒事，不累，”楚翛再燒一壺開水，敲開了一塊普洱茶餅，擺出一副“清談一夕到天明”的架勢來，“陛下難道還要讓江大人帶著王大人再繼續(xù)查下去么？”

秋笙立刻反應(yīng)過來，兀自思慮片刻，不知想到什么，語氣竟沖了不少：“朕還能信誰？不交給江辰難不成還要朕親自查？”

“江大人固然可信，只是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很多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安排下去的差事多數(shù)都是交給手下的人去辦的。陛下信他，他自然交給自己信任的下屬，下屬再下屬，這人就多了雜了，出了事要查更是查不清楚。就算是查出來，這么一層層吃上去，算到頭還是江大人的責(zé)任?！背浳词芮矬蠚饧庇绊懀曊{(diào)反倒愈發(fā)平和，“沒出事查得慢朝廷里頭著急，出了事更是讓陛下難裁，此事還是交給上下層次分明，與朝廷中錯綜復(fù)雜的各方盡量避開的機構(gòu)為好?！?/br>
“錦衣衛(wèi)？”

楚翛點點頭：“正是，連大人辦案神速揚名天下，兼有分布各處的心腹線人，身份擺在那兒也不必縮手縮腳，效率高些?！?/br>
“如此便要剝了江辰的職責(zé)，他怕是又多心朕懷疑他?！?/br>
“何必剝？錦衣衛(wèi)直屬陛下管轄，讓江大人那頭也慢慢查，兩頭不礙事。陛下何必思慮這么多，與那群外邦人周旋已是足夠勞神，且收著點心力養(yǎng)養(yǎng)身子?！?/br>
秋笙聞言毫無征兆地揚眉看向楚翛，半挑高的眉峰來不及放下，輕輕扯開了一邊眼皮，硬生生糾纏出三道褶皺來，那眼神微微專注，清明之中混雜著星點迷離狀，幾乎迸濺出細小的光輝來。

他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