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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和平抬起頭來,看見他,忙不迭地跑了過來:“我以為你不在家。”“你來多久了,怎么沒進(jìn)去?”“我看到有保安……”余和平拘謹(jǐn)?shù)卣f。“你跟他說一聲你找誰,他會讓你進(jìn)的,上車吧?!?/br>余和平坐到了副駕駛上。這是他頭一回坐副駕駛,以前這個位置都是屬于他母親的。“你找我有事?”余和平說:“沒有?!?/br>“沒有你大老遠(yuǎn)跑過來?”余和平扭頭問梁成東:“沒有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么?”梁成東就笑了,眼鏡泛著清晨清冷的光,看著竟然有幾分疏離:“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這么遠(yuǎn)跑過來,我還以為你是有事找我?!?/br>“你是要和我媽分手了么?”余和平問。梁成東愣了一下,說:“你聽誰說的,你mama說的?”“不是,我猜的?!庇嗪推降皖^說,“你要是和我媽分手了,我還能來找你么?”梁成東笑了笑說:“當(dāng)然可以,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你說話算話么?”梁成東笑著伸出手來,撩了一下余和平濕漉漉的頭發(fā),問說:“打著傘,頭發(fā)怎么還濕了?”不止頭發(fā)濕了,身上也濕了,低著頭,配著他瘦弱白凈的模樣,可憐兮兮的。余和平抬起頭來看他,眼睛里的東西濃的化不開。余和平長了一雙有故事的眼,眉尾驕矜,卻偏偏給人很可憐的感覺。梁成東是正直而善良的人,很容易被這樣的眼睛打動,便說:“我和你mama之間是出了點(diǎn)問題,但還沒有到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我們會自己處理,你好好學(xué)你的習(xí),別的都不要多想。”“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九了,成年了。”余和平說。梁成東就又笑了,說:“你就是九十九,在我跟你mama面前也是個孩子。我現(xiàn)在要去上課,你是留在我家里,還是跟我去學(xué)校?”余和平說:“我要跟著你?!?/br>梁成東就帶他去上課。余和平坐在最后一排聽梁成東講了兩節(jié)課,梁成東講課的時候他就趴在書桌上看,梁成東偶爾與他的眼睛對視,突然感受到了里頭不同尋常的熱情。梁成東是成年男人,并且是有一定閱歷的成年男人,心思也細(xì),余和平對他的不可言說的愛意,他就是在那兩堂課上察覺出來的。余和平眼睛里的欲望既壓抑又露骨,看他的眼神偶爾放肆,偶爾又很躲避,很矛盾。他后來發(fā)現(xiàn)余和平本身就是一個充滿了矛盾感的人,他有時候很脆弱,身上充滿了消極的,絕望的情緒,好像一個快要淹死的人,等你去救他。有時候又很野,坦蕩直白,神經(jīng)質(zhì)的不安分,毫無羞恥地勾引人。他想,到底是什么樣的成長經(jīng)歷造就了這樣的余和平,既能梨花帶雨,仿佛世上最無助的人就是他,又能搖擺著他的臀,在地上爬。余和平偶爾看向窗外,窗外是被雨淋濕的衰敗的花,有些落在草地上,有些還掛在枝頭,他覺得很美。一切美的事物對他都有吸引力,他喜歡講臺上紳士瀟灑的梁成東,也喜歡這樣的大學(xué)生活。人生真是不公平,為什么有些人生來就可以過那么安穩(wěn)美好的生活,有那么光明燦爛的未來,他卻一樣都不能擁有,他這樣家庭出身的孩子,如果沒有特別的際遇,注定會是怎么爬都爬不起來的一生,然后生一個怎么爬都爬不起來的孩子,世代往復(fù),做這個社會的底層人。其實(shí)這也沒有什么,總有一部分要做底層人,底層人也有底層人的活法??伤幸活w不安分的心,被梁成東的出現(xiàn)勾起,便再也不能平息。“你怎么老盯著我看?”他問余和平。余和平紅著臉說:“我覺得你講的真好?!?/br>“都能聽得懂么?”余和平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說:“但我就是覺得你很厲害?!?/br>梁成東笑著帶他去吃午飯。十一點(diǎn),食堂才剛開,吃飯的人很少。梁成東帶他去了教師餐廳,路上碰見了同事,問:“梁老師,這小帥哥是誰?。俊?/br>梁成東笑了笑,說:“我朋友的孩子?!?/br>那人便用眼睛去打量余和平,余和平似乎有些自卑,眼神很閃躲,甚至都不知道跟對方打個招呼。梁成東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你要吃什么,自己點(diǎn)?!?/br>余和平點(diǎn)了一份番茄炒蛋,配一個紫菜湯。梁成東卻是點(diǎn)的兩葷一素,然后把rou挑給了余和平一些。他挑一塊過去,余和平就用筷子夾了吃了一塊,好像在等他投喂。這期間余和平也不說話,只是低頭吃飯,白皙的耳朵掛著紅暈,不復(fù)在課堂上的那種肆意,平心而論,比一般的男生要扭捏一些,像個美麗脆弱的瓷娃娃。余和平長的很美麗。不是陶然的那種青春男生的俊秀,而是偏向于中性化的好看,但也不是漂亮,漂亮應(yīng)該是陽光的,自信的,甜美的。余和平的長相和余歡是一個路子的,陰柔風(fēng)流,對于知識分子來說又不至于野的讓人招架不住。他是天生的同性戀,好像投胎生錯了性別,從骨子里就有對男人的渴望,被征服和領(lǐng)導(dǎo)的渴望,而他偏偏一直孤獨(dú),沒有依靠,因此對于有一個能夠依靠的男人這件事,有著近乎變態(tài)的渴望。對于梁成東來說,可悲可嘆的地方在于,他早早地看到了余和平眼里的欲望,但卻沒有閃躲,而是試圖改變他,滿足他,直到最后發(fā)現(xiàn)余和平欲壑難平,想要抽身已經(jīng)晚了。這似乎是注定的結(jié)果。盛昱龍這樣有些糙的男人,愛的時候反倒試圖做一個體貼又浪漫的好情人。梁成東這樣溫和體貼的知識分子,骨子里卻渴望做英雄。“你救我,你不救我我就不能活了?!庇嗪推焦饬锪锏嘏吭诘厣?,哀求他。他不能見死不救,終于被余和平拖入漩渦之中,永墜沉淪。第44章春意滿┃五月三十日,端午,雨吃了午飯,梁成東要送余和平回去,但是余和平不肯:“我今天不想回去?!彼f。梁成東笑著問:“你不回去,課不上了,不考大學(xué)了?”余和平說:“我考不上長海大學(xué)?!?/br>梁成東說:“不一定非要考上長海大學(xué),考上別的學(xué)校也好。就算是二本,哪怕是???對你也是不一樣的。你信梁叔叔的話,上不上大學(xué)并不只是關(guān)系著將來好不好找工作的問題,對整個人生里都是有意義的,尤其對你?!?/br>他是過來人,懂得大學(xué)生活的美好,也覺得不上大學(xué)是一種遺憾。尤其是余和平這種家庭條件的孩子,不上大學(xué)就意味著去打工,一輩子就算到頭了。余和平說:“我?guī)Я藭?,可以在這里學(xué),我想明天再回去,我都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