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

    殿內(nèi)一時安靜非常。

    洛伽不喜歡和旁人有過多接觸, 和西爾維婭在一起的時候更是會摒退所有侍從。

    現(xiàn)在，殿內(nèi)唯二的兩人，西爾維婭沉默地望著洛伽，洛伽亦等著她的回答。

    無人出聲。

    空氣的流動似乎都緩慢下來。

    西爾維婭看得出來，洛伽確實在忍耐，也確實是經(jīng)過了多大的掙扎糾結(jié)才問出這句話，正如此刻他沒有打圓場讓西爾維婭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過，西爾維婭就知道了，他是真心想要一個答案。

    正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洛伽不太明白，西爾維婭離開他有什么必要的理由。

    這點不難理解。

    且不說對處理那些帝國大事絲毫不感興趣, 何況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對，不久的將來, 西爾維婭會是他的王后。

    他們是應(yīng)該永遠(yuǎn)在一起的。

    西爾維婭可以不必去埃蒙, 她要什么洛伽全都會給她，埃蒙也仍然是她的, 但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埃蒙給不給我又有什么意義呢？”

    洛伽思緒翻轉(zhuǎn)間，西爾維婭卻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西爾維婭的嗓音很有辨識度, 洛伽的嗓音是冷, 她的則是清透的好聽, 只要聽到她說話，就仿佛能看到明亮的光暈從樹梢枝頭跳躍著蹦下來，那么輕易就能讓人聯(lián)想到希望的產(chǎn)生。在不開玩笑、商量正事的時候，西爾維婭說話的語速稍稍偏快一點, 有種不容忽視的冷靜與嚴(yán)肅。

    現(xiàn)在正是如此。

    洛伽有些慌神，連忙說：“埃蒙當(dāng)然是你的，你想要怎么樣都行，我只是想讓你留下，絕不會限制你做任何事?！?/br>
    希爾該知道的啊。

    他這么多日子以來所做的事，并不是平白無故、毫無道理的。

    她總該明白了一點他的心意。

    “那我留下了……”西爾維婭頓了一頓，讓凝神聽著她說話的洛伽心口不禁狠狠一跳，“就算是整個奧格都給我，真的又有什么區(qū)別嗎？”

    洛伽何其聰敏。

    西爾維婭把這句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當(dāng)然懂她的意思了。

    ——如果我還在王宮，就算把全天下給我，又有什么區(qū)別？

    西爾維婭性格跳脫，來去如風(fēng)，洛伽從以前就知道這點，他有時候望著西爾維婭的背影，會覺得自己跟她并不不處在同一個世界，兩人之間所隔的距離，是洛伽無數(shù)次想要探尋、卻始終捉摸不到的飄渺，同樣是讓他惶恐不安的源頭。

    洛伽沉了口氣，語調(diào)還是平穩(wěn)的：“待在我身邊讓你這么難受嗎？一定要去埃蒙，或者另外一個地方，你才能感覺到開心？”

    西爾維婭知道他理解偏了。

    但她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件事，畢竟她不是有備而來，這個話題由洛伽突然挑起，來得實在太過突兀、準(zhǔn)備不及。

    洛伽緩了緩，沒聽到西爾維婭的回答，定了定神，又說了一句：“你在夢中說過，你不走……希爾，你難道一定是非走不可么？”

    或許你自己是愿意的呢？

    你其實也能夠接受呢？

    西爾維婭一愣。

    洛伽那平靜下來的臉色便即刻又帶上了幾分懇切的意味，語氣都急促起來，急于尋求一個答案：“其實你并不是那么想離開我的，是不是，希爾？”

    原來是這句話讓他忍耐不住了嗎？

    西爾維婭實在不記得自己夢話都說了些什么，當(dāng)然也不覺得洛伽會平白無故編出這樣的話來騙自己，畢竟作為今天談話的佐證，力度并不夠，沒必要多此一舉。

    “不走”、“不離開”這樣的話，西爾維婭不是第一次對洛伽說了，洛伽少年惶恐時，她時常這樣說來安撫他，或許是做夢夢到了少年時候的事，才說出了那樣的夢話。

    畢竟現(xiàn)在的西爾維婭，是打算要離開的。

    在洛伽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確實有一瞬間的迷茫：非走不可嗎？

    仔細(xì)算起來，好像也沒有。

    天下已定，她沒有什么特別要去的地方，四個大陸都是奧格帝國的領(lǐng)土，洛伽又說，只要她愿意，什么都能給她，哪怕是對于別人給過來的東西總是沒有自己的那么安心，西爾維婭卻絕對能夠確定，洛伽所言沒有半分虛假。

    就算是要出去其他的地方游玩，洛伽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可以帶著她去任何地方，他可以縱容她的任何喜好。

    ——真的非離開不可么？

    西爾維婭沒說話。

    她在思考。

    但她的沉默，每增加一分鐘，都像是劃在洛伽心上凌遲的刀。

    洛伽有些狼狽地別開視線，他仍舊困窘，不得章法。明明知道有什么手段可以拿出來，但他絕不能那么做，甚至心底里但凡升起了一星半點的苗頭，他都要惡狠狠地掐斷。

    他并非多么光風(fēng)霽月的人，心思深沉到可怕的地步，莫說是現(xiàn)在這一步，洛伽也完全能夠猜出來西爾維婭究竟為什么打算現(xiàn)在和他分開。

    是的。

    憑他的聰穎，他全部都能猜的出來。

    但他不甘心。

    他幾乎控制不住。

    兩相掙扎，洛伽既承認(rèn)西爾維婭現(xiàn)在的做法是對的，卻又按捺不住地從心底冒出的那個聲音：留下她，希爾不過是擔(dān)心，你只要一如既往的讓她放心，事情仍然會很順利。

    這讓他掙扎困頓數(shù)日，即便是在西爾維亞面前片刻的放松，心底仍然壓著一顆大石。

    可他不敢向西爾維婭伸出手求救，他害怕她的選擇那么斷然地擺在眼前，足以將他擊垮。

    事到如今他卻還是問出了口。

    西爾維婭從洛伽眼中看到了乞求，到嘴邊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如鯁在喉，不敢開口。

    到這個時候，西爾維婭腦海里反而閃過許多東西，她艱難地張了張嘴，再開口時聲音竟然有幾分?。骸叭绻铱床粦T艾爾克亞家，我讓你下令殺了他們，你會么？”

    艾爾克亞家一家功臣，地位非同小可，忠心可鑒。

    “……”

    洛伽一錯不錯地望著她。

    西爾維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不過是強撐著這個表情罷了：“你會么？”

    洛伽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