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些怵向東元，后者倘若真黑臉訓(xùn)斥她些什么，她還是會慫的。

    正因為百分的信任與尊崇，才叫她反彈出百分的厭惡乃至恨意。

    她與周映輝到工廠門口，即便是自家的產(chǎn)業(yè)，向明月進(jìn)兄長這片陣營，還是要老實在門衛(wèi)安保處交換訪客證，得了向總的應(yīng)允，安保小哥才放他們通行了。

    一路上樓，直奔向東元的辦公室，向明月走得颯極了，周映輝扽她手勸她冷靜點也不管使。

    不到晚上十點，公司行政樓里還有員工在加班，看到一對登對的男女徑直去老板的辦公室，多少有點窺探欲。

    向東元的秘書下班了，向明月與周映輝輕易闖進(jìn)了他的辦公室。

    某人自若坐在辦公案前，身上的穿扮懈怠得很，領(lǐng)口的領(lǐng)帶扯松了些，兩袖的袖扣摘掉了，襯衫袖子恣意地卷著，露出小臂。

    手里夾著煙，燒燃得一屋子的云霧。

    向明月瞇眼打量兄長，形容冷峻、頹靡，好似有十本賬與她清算的隱忍。

    小時候，她犯錯總是躲到哥哥后面；得知哥哥談戀愛，她不開心了好一陣，那時她還太小，小到拿占有欲去排斥外面的人。

    后來再大一些，向東元又反過來去排斥她喜歡的一切男孩，他也朝她說過，能叫我和老爸滿意的男人，你才能嫁，別一門心思情啊愛啊，傻姑娘。

    這些年，向明月多番覺得與哥哥生分了，各自有家庭、小天地的緣故。從前兄妹倆時常抱團(tuán)的家庭氛圍也去而不返，是她太驕矜孩子氣，人生就是這樣，分骨rou的別離才是主題。

    向東元大她八歲，向當(dāng)當(dāng)再會玩把戲，也玩不過教她這些把戲的人。

    向明月請的那個私家偵探，不是小學(xué)雞，但也失手了，來之前，對方在電話那頭告訴她，向先生活動的那個夜場是朋友的，他帶一個妹子出來沒多久，私家偵探那頭就被夜店的安保拎出來了，扣了車子，砸了相機(jī)。

    眼下向東元丟了手里的煙，重新點一根，兄妹倆沒功夫繞圈子，短兵相接，“誰叫你查的？”

    “爸還是何晴？”

    向明月兀自一聲冷笑，坐在兄長案前的那張椅子上，坦然接他的話：“你先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吧？”

    “哪回事？”

    “外面養(yǎng)女人?！?/br>
    “……”向東元看一眼在場的外人，“小輝，你先出去罷。”

    “誰也不準(zhǔn)走。敢做就要敢認(rèn)。”向明月絲毫不委婉的口氣，“大嫂之所以氣回娘家，也是知道你外面有女人了？還是你的那個小|婊|子朝大嫂耀武揚(yáng)威了？”

    “說話中聽點！”向東元呵斥道。

    “呵，破壞別人的感情再家庭的女人不是婊|子是什么？還是說，你向東元每次和那女的上|床的時候都把婚戒摘下來，騙人家你是單身王老五，那人家婊得情有可原，你徹頭徹尾渣透了?！?/br>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別管了。”向東元闔闔眼，面上依舊冷情得很。

    “那你妥善好你的妻兒再說。你們夫妻倆有矛盾，老向跟著吃心，他難受朝我抱怨，我又怎么聽而不理?！毕蛎髟乱厝?。

    向東元良久不語，悶聲坐在一圈藍(lán)色煙霧之后。

    向明月再問他，“哥，你老實告訴我。我和周渠結(jié)不成婚那會兒，你是不是已經(jīng)這個狀態(tài)了，外面有女人，家里有妻兒?！?/br>
    “……”

    “那你那些教訓(xùn)周渠的話，怎么罵得出口的！你舍不得你meimei受委屈，那么又對你妻子這樣，是在干什么？”

    “明月，你不也不喜歡她嘛？”向東元口里的她，是妻子何晴。

    他身上酒氣很重，案前沒有任何文件是攤開的，桌上的電腦也是關(guān)閉狀態(tài)，顯然他是臨時起意回這里，他被自己的meimei拆穿了日常行徑，甚至被小妹欺侮教訓(xùn)，他竟然都無反口，只是思量后問了這么一句，再看向向明月，這一瞬企圖得寬宥的眼神，實在太惡寒了。

    向明月掏出包里的煙盒，想抽根煙，氣得手直發(fā)抖，直接捏扁了煙盒，“別拉我下水。我再不喜歡何晴，是我的事！不成為你外面玩女人的理由！”

    “向東元，你混賬透了?！?/br>
    “這事我會告訴老向的，他有權(quán)知道他的兒子拿著他給的金錢光環(huán)在外面玩女人，我倒要看看你向東元沒錢沒勢，那些個女的還會不會這么上桿子！”

    “你和何晴的婚姻屬于你的家務(wù)事。但我還是奉勸你，妥善解決。別讓我瞧不起你，更別讓你的兒子瞧不起你?；橐鍪亲杂傻?，但它也是專一的，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忍受她的婚姻生出旁余的枝丫，”

    “時代進(jìn)步成一夫一妻自然有它一對一的道理和人性，你們一顆心試圖掰開給幾個女人，那是人惡劣的欲望，一個人如果連欲望都不能管束得住，和禽獸有什么區(qū)別。”

    向明月一番話，最后某些字眼言重了，兄妹倆一時間面子都磨不開了。

    向東元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抑或他酒醉得厲害，見不得小妹這般發(fā)難人的咄咄逼人，他是她兄長呀，小時候當(dāng)當(dāng)多么可人的一個孩子圍著他轉(zhuǎn)，如今翅膀硬了，幾乎爬到他頭頂上的耀武揚(yáng)威。

    這般道德至高點，實在叫他難堪。

    “當(dāng)當(dāng)，是我們把你慣得太天真了?！?/br>
    向東元心神很松懈，心中也萬般苦悶，找不到任何人蘊(yùn)藉的不痛快，朝明月說了件陳年舊事：

    其實在mama生病前乃至生病期間，父親在外面都有女人。

    且mama也是難得糊涂。

    她拿自己的教養(yǎng)與尊嚴(yán)，保全了最后的夫妻和美的假象。

    “當(dāng)當(dāng)，呵……你說，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呢?！?/br>
    “向東元你混蛋！你瞎說！”

    向明月懵了，懵到腳底掉進(jìn)萬丈深淵的駭然，她一時惱怒，怒兄長自己行為不檢，還要來污蔑父親，甚至詆毀mama。

    她本能地氣惱，就抄起桌案上的煙灰缸要砸向向東元，被眼疾手快的周映輝從身后攔住了，煙灰缸里的煙灰及煙蒂簌簌地掉在二人手臂上，桌案邊緣，地毯上。

    像極了他們眼前的狼藉。

    “我們真是把你寶貝得太狠，以至于你都快三十了，還是如此天真，”

    “當(dāng)當(dāng)，我真是見不得你這樣孩子氣。”

    向東元再說，“不然你一提mama，老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為哪般。你逃婚那么大的事，他說擱置就擱置了，就是因為你太像mama，而老向又太愧疚mama?！?/br>
    向明月哇地一聲哭出聲來，一切訇然倒地般的崩潰，她拒不相信這些，兄妹倆一如從前，向當(dāng)當(dāng)在向東元面前只有吃敗仗。她背過身去，服在周映輝肩處，挫敗地哭地毫無顏面。

    周映輝抱著她，也怪罪向東元，“東哥，你這樣何必呢？”

    向明月單手摟著周映輝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