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十點，他給她打電話，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總而言之，搬走的事又跳票了。

    向明月狠狠蔑視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映輝專碩畢業(yè)之前發(fā)表了一篇關(guān)于抗血小板治療血小板功能評價的SCI論文，正巧鄰市有個神經(jīng)遺傳代謝病的分子診斷的學(xué)術(shù)會。

    他的碩導(dǎo)老師也在授課之列，臨時缺個助手，捉他去幫忙，順帶著給了他一個聽課名額。

    他有意滿工作年限后報考臨床檢驗診斷學(xué)科研型在職博士，當(dāng)初導(dǎo)師建議他直博的，也有教授可以寫推薦信。

    他還是選擇了先畢業(yè)，當(dāng)然，對于師命他也輕易不能違拗。厚顏坦言，不久將來，也許還要勞煩老師給他寫推薦信。

    他下午就得去接老師，然后陪老師去趟H市醫(yī)科大學(xué)附屬人民醫(yī)院。周六正好輪休，周日回來上白班，“我晚上去你那搬東西。”

    向明月想起她小時候暑假做作業(yè)，今天挪到明天，明天靠到后天。mama原先老說她，你就饒吧，我看你能饒自己饒到哪天！

    這話，向明月此刻很想朝周映輝說一萬遍，我看你能饒到哪天搬？

    似狗更像狼的小畜生。

    *

    結(jié)束一周的工作，周五又有團建，臨近十一點向明月才倦鳥歸巢。

    她蹬掉腳上的高跟鞋，手里的包、鑰匙一股腦地往玄關(guān)柜上一扔，徑直走到客廳，人懶散地往沙發(fā)上一栽。

    她不知道就這樣廳里不開燈地在沙發(fā)上瞇著多久。

    不設(shè)防地，被深夜呼嘯而過的出警鳴笛聲吵醒的。

    她扒拉了幾下頭發(fā)，睡眼惺忪地在醒神，想喝水，但是又不想動。

    就這么枯坐了許久，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后，能看清許多角落，客廳朝南的主陽臺晾衣架上，有件長袖襯衫在舞，因著窗外捎進來的冷風(fēng)。

    這個陽臺歸周映輝晾曬，向明月主臥還有個朝東的小陽臺，他倆衣物一直分開曬的。

    向明月起身，踩亮了沙發(fā)旁的一盞落地臺燈。

    先前幾天，她一直早出晚歸，根本沒在客廳區(qū)域落座過，眼下開燈之際，她才認真打量起周遭與她嚴重不匹配的井井有條。

    向明月習(xí)慣了伸手拿的宜家移動推車上，她的各種雜志、書籍，全被磕得整整齊齊碼到她的書架上去了，書簽位置沒動。

    推車上各種開封的零食，也用不知從哪來的零食長夾夾得嚴絲合縫，不至于洇軟了。

    她壞毛病很多，比如手機數(shù)據(jù)線插頭她老是忘在地插上。有人給她把地插彈扣都蓋上了，數(shù)據(jù)線細致地全收回茶幾下的收納盒里。

    再到廚房，她要喝水，流理臺面上竟找不到一個擱在外面的杯子，全被周映輝收放在懸柜里。

    向明月看到磨砂玻璃后排成一條線的馬克杯，不禁想笑，她家里這是住進一個田螺男人嘛？還是個牡丹狗田螺少男。

    冰箱亦是，各種臨近賞味期限的飲料、巧克力、泡芙……，他全給她提溜出來放在一個收納槽里，上面便簽赫然龍飛鳳舞的字跡：臨近期限?。?！

    這男人有毒！

    比老媽子還煩。

    向明月干脆水都不喝了，躲一般地回房了。

    快給我搬走，還我原來的生活。

    次日周六，向明月睡到九點多，家里大嫂給她打電話，說向東元在家請生意伙伴，做了不少菜，喊當(dāng)當(dāng)回去吃飯。

    “不了，中午有約?！?/br>
    她起碼三天不想碰酒了，也不想在任何席面上再坐著熬時光。

    她就想在自己的空間里待一待，不必衣著得體，不必妝容妥帖，聽些放松的音樂，哪怕吃餅干就白開水，她起碼得一自在。

    當(dāng)然，飲酒后的饑腸轆轆，你讓她真吃餅干，向大小姐能死給你看。

    她想吃點湯湯水水的東西。

    大概這段時間，她被周映輝親自下廚的煙火氣感染了，忽然發(fā)現(xiàn)天天吃那些重味精的外賣，舌頭真得變沒味道了。

    結(jié)果她去翻冰箱，剩下的食材，她也只能勉強對付那個西紅柿和雞蛋了。

    不知道MUJI壁掛式藍牙音箱里那首蔡健雅的，被她單曲循環(huán)了多少遍，向明月才勉強做出了碗西紅柿雞蛋面，

    也許人品大爆發(fā)，出奇地好吃且品相不錯。

    她蜜汁自信地發(fā)了條微博，一分鐘不到，周映輝那家伙給她點贊了。

    這是正巧在刷微博，還是特別關(guān)注了她？

    不然這也太神速了吧！

    氣得向明月直接刪掉了。

    吃完面，她在廚房里洗碗的時候，外面有人撳門鈴，她去開，是鮮花速遞。

    她收到一束紅玫瑰，點眼得很，嬌艷帶刺，黑紗包裹。

    她簽收后，看清卡片署名是周先生。

    向明月即刻想給周映輝發(fā)信息，你有完沒完，還送花，你簡直老套極了。

    編輯罵人短信的期間，有通電話進來，是周渠。

    不到一小時，這男人西裝革履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手上草草結(jié)束一根煙，煙屁股往磚面上一扔，剛想邁腳進來，向明月拿鞋拔子頂著他的胸膛，命令他撿起煙屁股。

    周渠這廝偏不聽，硬是要進門，向明月沒讓步，“撿起來?！?/br>
    向明月一身黑色絲緞睡衣，蓬頭散發(fā)的樣子，臉頰似乎比之前輕減了，周渠打量她，目光本能地在她身上的曲線處流連。

    兩個月不到，再見她，有種脫胎換骨的明眸少女感。

    周渠莫名心情好奇來，真彎腰去撿煙屁股了，“行，大小姐?！?/br>
    他前段時間出了趟差，回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聽朋友說，向明月做手術(shù)了。

    “看到你有勁罵人，我就放心了。”他有心跟她玩笑，說著還俯身湊近她，向明月也不躲，但一雙冷眼，叫周渠也輕易不敢再近她身了，保不齊會挨打。

    玄關(guān)處他要拿他從前穿的拖鞋換，才發(fā)現(xiàn)沒了。也正常，這女人把他人丟出去都不稀奇，可是鞋柜下卻有雙很眼生的大號拖鞋，向明月提醒他，人家穿過的，請你別碰。

    周渠權(quán)以為她男同事或者她哥過來趿的，沒多想。

    他就耍蠻地說，那我不換鞋了。

    向明月由著他去，也不招待他，徑直要往她房里去，她說自己困了。

    “當(dāng)當(dāng)，講講理。我知道你去醫(yī)院住了一趟，怎么能就眼睛一閉地裝不知道呢……”

    他話還沒講完，手機響了，看了眼屏幕，直接鎖屏掐掉了。

    向明月從他一閃而過的難堪神色里，即刻明白了這電話是誰打的。

    那小女人，或者已經(jīng)又換了個。

    “我總歸要來看看你的?！背啬撼哪腥耍故沁€挺念舊，呵。

    “多謝，如你所見，我好得很?！毕蛎髟路笱芡晁S即再下逐客令，沒什么事的話，你請回罷。

    正是飯點，周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