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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昔妖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2

分卷閱讀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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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人類,所以楚更樓沒有著惱,靜待他的下文。

妖頓了頓,道:“找個馬車轎子之類能遮住他視線的東西,我?guī)銈凃v云過去?!?/br>
黎若騰云駕霧的速度,確實(shí)讓常人望塵莫及,導(dǎo)致第二天下午楚將離醒來時得知自己身在鳶城時嚇了一跳,思緒一度陷入混亂。

“我在做夢?!彼詈蠛V定道。

“我已經(jīng)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了,這一次格外的真實(shí)?!背㈦x眨了眨眼,逼回了眼眶里的濕意,“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小執(zhí)一再囑咐我,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不能夠回去?!?/br>
“不能夠打聽鳶城的一切,與這里再無瓜葛?!?/br>
“您明知道不是在做夢啊?!背鼧菬o奈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養(yǎng)父不敢相信自己一夢盡了已回到了暌違的故土,生怕夢醒了更加受傷。也知道養(yǎng)父不愿細(xì)想自己為什么能在半日之內(nèi),就回到鳶城。

于是,沒有再逼迫他,只道:“我打聽到了阮執(zhí)的住處,次日就會去拜訪他?!?/br>
“父親,”少年低語,“他膝下子孫滿堂,過的很好,您不用再過多牽掛了?!?/br>
他為楚將離掖掖被角,看漂泊的游子再度被困倦侵蝕,眼神逐漸迷離,安撫道:“睡吧,您已經(jīng)回家了。”

回到了那個,您心中認(rèn)定的,真正的家。

楚將離茫然地奮力撐起眼皮,還是慢慢睡去,呢喃著模糊不清的字語。

雖然知道阮執(zhí)安好,但為了慰藉養(yǎng)父的心,楚更樓還是專門去拜訪了那個已成為戲園老板的人。

他穿過富麗堂皇的戲園,對那些精巧與華美沒有多少感觸,跟著領(lǐng)路的侍女一路走到了后臺。

一個中年人在那里負(fù)手等他。

聽到腳步聲,緩緩回過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楚更樓:“你就是那個自稱認(rèn)識‘離哥兒’的年輕人?”

楚更樓點(diǎn)頭。

謹(jǐn)慎起見,他用了一個不太顯眼,阮執(zhí)又一定能認(rèn)出來的稱呼。

“他是我的父親?!鄙倌昊卮稹?/br>
出于某種微妙難言的心理,他沒有說是養(yǎng)父。

中年人思忖片刻,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他的話令楚更樓一時錯愕,困惑不解:“您不是阮執(zhí)嗎?”

“桃花眼,愛戲成癡,還知道‘離哥兒’?!?/br>
“我是阮執(zhí),”中年人回答,“但不是你要找的那個阮執(zhí)?!?/br>
他指了指座位:“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可以坐下來慢慢聽?!?/br>
等楚更樓渾渾噩噩地坐下了,他再度開口:“十幾年前,我母親生了重病,將家里的積蓄一耗而空,父親四處借債,為她看病。”

“我讀過幾年書,也寫了幾本風(fēng)花雪月的戲文,卻幫不上家里的忙,走投無路時,將自己賣到了奴隸市場,想給家里換點(diǎn)錢用?!?/br>
“一個跟我長得很像,也有雙桃花眼的年輕人買下了我,撕了賣身契,說要跟我做一個交易?!?/br>
“只要我改了名字,拿一部分錢去開一個戲園,就能每個月定時從錢莊領(lǐng)到一筆銀子。換句話說,他雇我扮演他,取代他?!?/br>
他環(huán)顧一圈后臺:“現(xiàn)在我是戲園的老板,妻兒無憂,父母健在,一切皆源于那個奇詭的交易?!?/br>
“如果,”楚更樓聽到這里,有些迷惑,“你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那真的阮執(zhí),他在哪里?”

“死了。”中年人答道。

“他雇我假扮他,耗空了所有積蓄。變賣了家當(dāng),我問過他,為什么要這么做?!?/br>
“他說,他將要去赴一個十死無生的局,不打算回來了,不希望有人為他難過傷心。所以要偽造一個他沒有死的假象,讓那些人以為他安好。”

中年人遲疑了一下:“他于我有再造之恩,后來入獄受刑而死,我也打點(diǎn)過銀子,但最后連尸骨都沒能拿出來?!?/br>
“他死了?”楚更樓喃喃道。

十幾年楚將離都以為阮執(zhí)平安無事,放心地困守遠(yuǎn)鄉(xiāng)。

然而囑咐他不要回來的那個人,十幾年前就死了。

死得悄無聲息,無人知曉。

“他說過,萬一有人找到了我,特別是一個叫‘離哥兒’的人,就交給他一封信。”送他出去時,中年人道,將一張陳年紙已經(jīng)變得很脆的信交到他手上。

信封上寫著吾友親啟。

楚更樓捏著,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打開。

他沒有立場代養(yǎng)父看摯友的絕筆信,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一路上想著怎么跟楚將離說這件事。

然后,在下榻的客棧房內(nèi),看到了背光立在床邊的黎若。

屋里很安靜,妖半背對著他,側(cè)臉籠在暈開的陽光里,輪廓虛化,宛若一道幻影。

楚更樓一怔:“你怎么出來了,父親隨時會醒過來?!?/br>
黎若轉(zhuǎn)過身,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眸光一轉(zhuǎn),不聲不響又挪回了楚將離身上。

妖沒說一句話,但少年驀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一個箭步竄到床前,還沒俯身,便木立當(dāng)場。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會覺得屋里太安靜了。

妖不用呼吸,所以從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寂寥地回蕩。

“為什么?”很久很久之后,楚更樓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走之前,他還醒過一次,精神還很好?!?/br>
黎若毫無溫度的聲音,幽幽如湖水蕩開:“他心愿已了,再無牽掛,強(qiáng)撐的一口氣散了,自然便是油盡燈枯,回天乏術(shù)。”

“這樣的結(jié)局,在來到鳶城之前,你不就應(yīng)該清楚嗎?!?/br>
“你知道?!”楚更樓愕然,“你知道他了結(jié)心愿后,就可以放心地離開?!”

“那你為什么帶他騰云萬里,半日內(nèi)回到鳶城?”

黎若眨了眨眼,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我答應(yīng)過他,所有他做不到的事,都由我來替他完成?!?/br>
“不見如是,送別如是?!?/br>
他薄荷綠的眼眸瞥向楚更樓:“如果不是你,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么些年,他還是放不下鳶城?!?/br>
楚更樓還想再說什么,妖已經(jīng)身形霧消,復(fù)又變回潔白無瑕的海螺,系在楚將離腰間。

少年杵在原地好一會兒,抬手將那封不及送出的信,遞上蠟燭,燒成了灰燼。

火舌卷上時,依稀可見“想要的結(jié)局”幾個字,然而該讀到的那個人和寫下的那個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身在異地,喪事辦得簡單,楚更樓打了半個月零工,湊夠了給養(yǎng)父買棺材的錢。

午夜守靈時,他跪在厚重的棺木邊,眼中無悲無喜。

所有的情緒早隨著那張遲來的信箋,倉促的告別,焚盡成灰。

蛹終是羽化,蝶終是破繭。

那個早慧卻還是有時改不了少年心性的年輕人,迅速成長,變得更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