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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想。黎若頷首:“我的本體,就是一枚空啼之貝?!?/br>“與大部分妖不同,我的真身比人類的形態(tài)更為脆弱,所以行走世間用的一直是人身?!?/br>“人類尊我為妖王,猜想我的真身一定是通天徹地的大妖,卻不知道我的血脈,其實非常普通?!?/br>他還想再說什么,被楚更樓打斷了,“父親說,你已經(jīng)走了!”少年的胸膛劇烈起伏,他的情緒很少有這么激動的時候,但這個異常簡單的真相打碎了他超越年齡的從容淡定,讓他從未如此像一個真正的孩子過。黎若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他一眼,懷抱著楚將離,很平靜地道:“我從未離開?!?/br>這句話的內(nèi)容和語調(diào)卻令楚更樓更為憤怒:“他一直思念著你,如果你沒有走,為什么不告訴他?!”妖,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淺色的眼瞳,泛上一層薄薄的倦意與滄桑,神色間奇異地鄭重而無奈:“他不想見到我?!?/br>“阿離的愿望,是永不相見。”黎若冷淡地道:“我做到了?!?/br>楚更樓對他近乎耍賴的行徑瞠目結(jié)舌,看著他懷抱著養(yǎng)父,姿態(tài)親密而溫柔,喃喃道:“這算什么不復(fù)相見?”妖皺眉,嚴(yán)肅道:“他說的是永不‘相’見?!?/br>他毫無溫度的手指,梳理過楚將離沾上草葉的發(fā):“只有兩個人,才算‘相見’。”“我注視著他,陪伴著他,守護著他,并沒有違背諾言?!?/br>只有一方,算不上“相見”。黎若歪頭,瞥向楚更樓:“那天你問阿離問題,我也聽到了。”“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們不幸?”“我們雖然不會再相見了,但也從未分離?!?/br>少年張了張口,有些艱難地道:“即便你就在父親身邊,卻與一件死物飾品無異,和離開又有什么分別?”“父親,甚至不知道你就在他身邊,就在不及咫尺的地方,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遲疑道:“你認(rèn)為,這樣能稱之為幸福?”黎若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再自然不過地點了點頭。“他不曾后悔,我亦沒有遺憾?!?/br>“在他思念我的時候,我就陪伴在他身邊。在他寒冷的時候,我可以用妖力給他取暖。在他困于夢魘的時候,我會坐在一旁,給他拉被拭汗?!?/br>“這十幾年的光陰,我們從未有過片刻離分?!?/br>妖注視著少年:“我不懂人的感情,但人類所求的,無非長相廝守,白頭偕老?!?/br>“妖不會變老,但我有足夠的時間,來陪伴他,直到最終?!?/br>“如何,不算白首?”楚將離與黎若的羈絆,來源一次又一次再糟糕不過的殺戮。畏寒的妖,從鮮血中尋找能給予他溫暖的東西。從他殺死第一個人開始,就注定捕快不可能會選擇原諒。然而,也注定了他們的相遇。對楚將離來說將近半生的“離別”,于妖不過白駒一隙。楚將離不曾后悔過他最后的選擇。黎若也不覺得這樣的“分別”有所缺憾。他就在他的捕快身邊,默默注視著,陪伴著,近在咫尺,觸手可及。所求已不過如此。所以他會不假思索對著楚更樓道,我們并沒有不幸。既沒有求而不得,也沒有背叛猜忌。比起此世太多人,捕快和他的妖,已是再幸運不過。少年茫然地眨眼,他天生早慧,卻也無法完全明白那像是被時光淘洗后沉淀了所有雜質(zhì)的悠長而平淡的情感。一聲異常凄厲的慘叫宛若裂帛般撕碎了寂靜與他的思緒。楚更樓抬首向山上望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聽到黎若語調(diào)冷淡異常道,“居然還叫得出來?!?/br>他薄荷綠的眼眸首次流轉(zhuǎn)過一點涼薄的影子,手里一下一下梳理著楚將離的發(fā),像是除了這件事再沒什么值得去做一樣,細致而專注。“你做了什么?”楚更樓一直以來的不安和違和終于找到了宣泄口。黎若從始至終太從容淡定,他接住了摔落的捕快,就那么跪坐在那里,把對方抱在懷中,絮絮低訴著心語。妖從不是無害而寬容的,他之所以什么都沒有做,只可能是已經(jīng)不需要再做什么了。他答非所問道:“那只小鳥沒有救你,你也不會有事的?!?/br>“阿離越來越虛弱?!崩枞粞劢尬㈩潱?,“當(dāng)年他為了發(fā)動困心,整個人傷至盡處,縱然保住了性命,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怎么可能會允許,有人在我面前,再傷到他?”他面無表情,宛若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我曾拿走過阿離一只眼睛,掌握他一部分血rou,以此為憑,任何有傷他之意、害他之心的存在,都會被惡念反噬?!?/br>“他們想對他造成怎樣的傷害,自身就會變成什么樣子?!?/br>“比如說,”妖一指山坡,“那個人把他推了下去,想摔死他,現(xiàn)在應(yīng)已變成了一攤骨渣rou泥。”他涼薄地笑了:“很公平,不是嗎?”楚更樓一時無言以對。過了半晌,他方道:“父親不會喜歡這樣的?!?/br>“你會告訴他嗎?”“不會,”少年低頭,“我沒有父親那么善良?!?/br>“我討厭,被傷害?!彼粗约翰疗频恼菩模叭粢椎囟?,被推下山坡的人是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捅穿他的心臟。”“并且,不會有任何愧疚。”少年側(cè)首,注視著仍在昏迷中的楚將離:“這些父親做不到?!?/br>“他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得,甚至有些愚蠢的人?!?/br>“但善良沒有錯。”“父親也沒有錯?!?/br>楚更樓輕聲道,“只是,我沒有他那么好。”他說得坦然,妖微微一怔,搖頭道,“你不像阿離。”“我不像父親,也不像任何人?!背鼧腔卮?,“我就是我自己。”黎若眸光一凝,飛快地低聲說了一句話。他的話還未如簌雪般輕淺落地,身影就仿佛陽光下的夢境般虛化,消散在空氣中。楚將離醒了。捕快乍醒時還有些迷茫,下意識去摸腰間的海螺。冰冷的觸感讓他慢慢回憶起發(fā)生了什么事,立刻慌亂地去尋楚更樓。他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養(yǎng)子就在身邊時,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楚更樓咀嚼著妖的話,瞧見養(yǎng)父醒來,忽然想起一事,情緒頓時一低落。少年垂下頭,委屈道:“父親,籃子和東西全丟了?!?/br>他們忙碌了大半天,結(jié)果折騰了這一遭,什么都沒剩下。楚將離撐著地勉強坐起,聞言失笑:“人沒事就好?!?/br>楚更樓還是悶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