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他的話跳下去了？！是不是我得重蹈你曾經(jīng)的覆轍，看著你在我面前支離破碎！”

“不，不會的?！逼輹r否認(rèn)，睜著眼怔怔看著眼前人，“我答應(yīng)過你的，不會留你一個人?！?/br>
沒有誰會比這人還重要。即便是做一輩子噩夢，只要能陪著他，那戚時也認(rèn)了。他不會拋下段堯一人，也不會舍得留他一人再重復(fù)自己曾經(jīng)遭受過的痛苦，他只想要這個人永遠(yuǎn)開心，永遠(yuǎn)笑著，遠(yuǎn)離所有的苦難和悲傷。

可是眼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陪著人往下走的機(jī)會。他抬起手，試探性觸碰著段堯的腰身。然而，剛剛碰到衣角，便被人攔住，捏著手腕壓在床上。

戚時心里一寒，不可置信看著他。

段堯瞧著他這模樣，心中不忍。一路強(qiáng)忍著，解決完周辭煦，回到家后好不容易才發(fā)泄出來的火氣，早就被那三言兩語打消了個干干凈凈。

他自然聽懂了戚時的未盡之言。對于這樣一個看重他超過自己的戀人，如何還能氣得起來？可是他同樣知道，戚時太在意他，太害怕失去他。眼下這種情況，他板著臉遠(yuǎn)比軟下來更容易得到他想要的答應(yīng)。因此，哪怕全身心都在叫囂著哄哄他，安慰他，段堯依舊用盡氣力克制著，冷著臉問：“那么道歉呢？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戚時抿唇，嘴角動了動。

段堯看著他，在他開口之前插了一句：“你想清楚再回答?！?/br>
戚時微頓，沉默良久，才啞聲回答：“我不知道?！?/br>
“一開始，我不認(rèn)為我有錯，我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墒?，他們都說是我的錯。我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我早點(diǎn)過去，他就不會跳樓，他好好的，就不會有人找到醫(yī)院去，爺爺也不會被我氣死。只要我忍一忍，什么事都不會有……有時候這樣想，有時候那樣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了?！?/br>
他垂眸，表情茫然。

“所以你當(dāng)初說自己有錯也是這個原因？”頭一回在他家留宿時這人一句話，原以為不過是隨口一句，卻沒想到那同樣是他的真心。

“嗯……我不在意這個，反正，想再多也是于事無補(bǔ)，只要離開這里。離開這里，只要能和你離開——”話音戛然而止，戚時抿唇，重新抬眸，帶著點(diǎn)執(zhí)拗地望向段堯，“你說過，我迷路了你會帶我出去。你不能把我拋在半路?！?/br>
話語強(qiáng)硬，卻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段堯鼻尖一酸，所有言辭都被堵在口中。他垂眸，摸了摸那泛紅的眼尾：“那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br>
戚時的眼睛陡然亮起。

“你以后有事不能瞞著我，無論什么事，什么想法，只要和你有關(guān)，你都得告訴我。當(dāng)然，我對你也一樣。不存在任何隱私?！?/br>
“好?！逼輹r應(yīng)得極快，只要還能和他在一塊，沒有什么不能答應(yīng)。他抿了抿唇角，帶著些忐忑與不安開口，“堯堯……我想抱抱你?！?/br>
段堯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頭不是滋味，再也忍不住，當(dāng)即松了他的手腕，沉身將自己送入他的懷中，瞬間就被抱緊。

空曠的懷中頃刻盈滿，戚時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我以為你真的不想要我了?！?/br>
手臂緊箍著身體，擠壓著肋骨有些生疼。段堯放縱了他的動作，伸手摟緊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頸間，低聲安撫著：“傻子……怎么會呢？我這么喜歡你。你也不想想，不要你了，我也就剩自己一個人了?！?/br>
“這世上那么多……”

“沒有誰能比得上戚時?！倍螆蚪亓怂脑掝^，緘默一瞬，隨即對人坦誠，“我不是有意和你生氣的，是你先嚇到我了。戚時，我也害怕。打不通你電話的時候，聽到有人跳樓的時候，還有他誘導(dǎo)你的那一瞬間……我不知道如果找不到你，如果你真的跳下去了，我該怎么辦？”

戚時心頭酸澀，親了親人安撫著道歉：“對不起?！?/br>
段堯支起身，跪坐在他身邊，神情嚴(yán)肅。

“你確實(shí)應(yīng)該和我道歉，但是，莊懷璧也好，周辭煦也好，你不需要和他們?nèi)魏稳说狼??！?/br>
“你應(yīng)該聽見了我說的話，莊懷璧跳樓，并不是因?yàn)槟?。是他自己的家庭問題，和你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br>
明白戚時的癥結(jié)所在，段堯自然不能任其肆無忌憚蔓延發(fā)展。他很慶幸，戚時只不過是天長日久受那些指責(zé)的言辭所影響，而非真正從一開始便陷入自責(zé)之中。

“即便你那會兒到了，你能攔下他一時，可最根本的家庭問題得不到解決，他總有一天會走上前路。這不是你能阻止的。”

戚時將他的話聽入耳中，沉默半晌：“我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思維控制不住，短時間內(nèi)，還是會……”

他皺著眉，將心中所想盡數(shù)說出，只要答應(yīng)段堯的事情，他都會做到。

“一時想不通也沒關(guān)系，咱們還有足夠多的時間?！倍螆虬矒岬?，他俯身，對上戚時的眼睛，“你現(xiàn)在，只需要看著我就好。”

戚時輕輕笑了笑，將人重新拉入懷中。

“我們會離開這的。我會和你一起走。但那是去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逃避?！?/br>
“好?！?/br>
一場兵荒馬亂就此落幕。

屋里的燈被關(guān)上，兩人躺在黑暗之中，腦袋挨著腦袋，看著遠(yuǎn)處半空中炸開的煙花。段堯側(cè)身抱著人，下巴抵在他的肩頭，感嘆可惜了這一個生日，也心疼戚時一連兩年，生日盡是糟心事。

和他相反，戚時倒是不在意這個。他反而更好奇段堯的生日禮物。

想了想被落在工坊的蛋糕，還有落入張岱青手里的情書，段堯：“……”

戚時低聲笑著將人摟進(jìn)懷里：“沒關(guān)系，你是最大的禮物。”

“真的沒關(guān)系？”段堯不信，扯著人不依不撓，“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都不瞞著的?！?/br>
戚時無言以對，一想到要將自己的那些內(nèi)心盡數(shù)剖白，不由有些不適，下意識想要避開段堯的視線。然而段堯卻先一步了解他的意圖，率先翻身將人壓住，兩只手也擱在他的腦袋邊固定著，一雙晶亮的眼里帶著笑意看過來。

“其實(shí)，有關(guān)系?！?/br>
忽然就不想躲了。伸手?jǐn)埳纤难M(jìn)那雙眼睛里。

生日對于戚時來說，從來不是什么好日子。尚且年幼的時候，仍然對那對父母抱有期望，生日，也會對著大門望眼欲穿，可最終無一不是草草收場。后來長大了，雖說和爺爺兩個人過得開心，可到底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難以控制地想一想那兩個給予他生命的人。

原本以為，這便已經(jīng)是苦難了?？芍钡饺ツ?，才發(fā)現(xiàn)以前那些，什么都算不得。

至少以前有親人，有朋友，有蛋糕，有生日歌，可去年之后，想起這一天，便是手機(jī)里威脅的短信，是跌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