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上。他追她出了屋舍，看她的身影消失于白茫茫的大地中。她自始至終不回頭看他一眼，留他頹然倒地，愴然而恐慌：

    “玉兒——！”

    --

    寒風(fēng)凜冽，姜女站在成家大門前，忐忑著敲開了大門。一個管事不解地看她，她慌亂地遞出玉佩：“我、我想見你們主君……”

    管事看到玉佩，本什么也看不出，但姜女生得貌美，他猶豫一下，還是請姜女進(jìn)門：“主君今日恰好在府，女郎請隨我來?！?/br>
    --

    玉纖阿騎馬出了府。

    臉上的慌張色一掃而空。

    她調(diào)轉(zhuǎn)馬頭，行向與成渝完全相反的方向。

    冬日第一片雪，落在她睫毛上，清透干凈。

    --

    冬日的第一片雪，自門外掠入，沾上范翕的睫毛。

    天邊悶雷嗡嗡，閃電劈開天地。

    于幸蘭走入了大堂中，帶著一種洋洋得意又開心的眼神，彎身觀察那閉目而睡的俊美郎君。范翕生得這樣俊俏，她無論看他多少次，都喜歡得不得了。

    范翕睜開了眼。

    雪花在睫毛上輕顫。

    于幸蘭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外面?zhèn)鱽砑贝掖业哪_步聲，一個衛(wèi)士闖入了堂中。于幸蘭回頭，見是范翕那個最得用的衛(wèi)士，成渝，喘著氣立在堂中。成渝驚疑：“公子……”

    雷聲再響。

    睜開眼的范翕盯著成渝慌張的臉色。

    范翕盯著成渝半晌，袖子猛一拂，案上的茶盞器具全都掃了下去。于幸蘭嚇得后退，看范翕臉色白得如雪，站了起來：“她逃了，是不是？”

    就如他夢到的那般。

    她頭也不回！

    ☆、第113章 1

    成府高宅，常年大門緊閉。玉纖阿讓姜女拿著玉佩去找成家, 其實玉纖阿都沒抱希望姜女能夠見到成家主君。

    但是姜女見到了。

    姜女站在會客堂前, 見到了滿洛邑人士都很少見到的成家二郎, 成容風(fēng)。

    成容風(fēng)二十來歲，已有妻室子女。其妻兒隨湖陽夫人一同前往湖陽定居, 只成容風(fēng)和自己已經(jīng)嫁人的jiejie成宜嘉居住洛邑。姜女所見的成容風(fēng), 大裾博衣, 長冠琳瑯。其眉目清寒內(nèi)斂, 氣質(zhì)淡泊高遠(yuǎn)，落落肅肅間, 非尋常人所能比。

    姜女服侍過吳國世子奚禮、公子翕, 奚禮肅冷, 范翕溫雅。二人都不如成容風(fēng)這般沉淡安然，卻望而讓人生怯。

    成容風(fēng)端坐長案后, 見到姜女這般貌美, 依然冷冷淡淡, 不為所動。姜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將玉佩遞上, 成容風(fēng)低頭看著玉佩, 兩面翻看，成容風(fēng)看到玉佩上所雕刻的“姮娥奔月”之畫，淡漠的臉色突得微妙一變。

    他握緊玉佩，冷銳的眼神如箭般看向站在堂中的那神情有些不安的美人。他打量著姜女, 問：“你哪來的玉佩？”

    他目光審視著姜女, 因看她如此美色, 才心有驚疑，暗想難道這個女郎會是他那個走失的幺妹？

    姜女連忙道：“這是玉女的……她出生時就戴著這玉佩，她來洛邑找尋身世秘密……這玉佩是她給我，讓我來尋成家……郎君，這玉佩可是府上的？”

    成容風(fēng)站了起來。

    大袖縱起。

    他手握著玉佩，目中微動，緩緩道：“幼時我家中出事，父親隕沒，母親回來時，弄丟了剛剛出生的小妹。母親找尋多年而未果……多年來，府上一直在等著這一日?！?/br>
    “某一日，一位女郎拿著玉佩登門來見。她也許叫玉娥、也許叫姮娥，也許叫望舒，也許叫纖阿、叫阿月。我們一直在等著這么一位女郎上門……”

    姜女目中微微亮起：“玉女的名字，叫玉纖阿！是她曾經(jīng)服侍的主君為她取的名！”

    成容風(fēng)點了點頭。

    他下臺階走向姜女，因動作急促，腰下玉佩刀劍瑽琤作鳴。他聲音微促，不復(fù)方才淡然：“她到底是如何將玉佩給你的？她生的什么相貌？她為何不親自來登門？女郎莫怪我疑心重，我只是要確定她是否真的是……成家這些年，已經(jīng)失望很多次了！”

    姜女點頭：“我、我這便告訴郎君。”

    --

    雪粒淺薄，夾風(fēng)入堂。

    范翕從沉睡中醒來，看到成渝的臉色，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向來脾氣溫潤的公子翕竟臉色難看十分，低聲咒罵一句。范翕像是沒看到于幸蘭一樣，抬步就要向外走去。

    于幸蘭愕一下，繼而覺得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她瞪直眼，追上范翕，從后拽住范翕的手腕，高聲怒道：“范翕！你要去哪里？”

    范翕回頭，目光淡淡地看她一眼：“放手。”

    于幸蘭驚怒：“你忘了你今日來找我是做什么的了么？你忘了你要與我成親了么？你忘了誰才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了么？你要棄我于不顧，去找那個狐貍精？你對我的羞辱，還不夠大么？！”

    范翕目光沉沉的。

    他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烏睫沾雪，濃郁秀美。他是這樣清雋、使人見之忘俗的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但此時這種羸弱美中，透著病態(tài)和不耐。范翕甩開于幸蘭的手，仍向外走。

    于幸蘭大喊：“你瘋了！你以為我會一次次原諒你么！你不想要齊國的支持了么！你如今的身份，她值得你這樣么？范翕，不許去！去了我再不原諒你了！我說到做到！”

    她見范翕抿著唇、一聲不吭，看他側(cè)臉秀靜安然，于幸蘭受不住一樣來握他的手、來拽他。她用武力來扣他，而范翕手腕翻轉(zhuǎn)，在于幸蘭手挨上他的衣袖時，他抬臂側(cè)身，就與于幸蘭過了招。這么多年，他第一次和于幸蘭動武，二人過招五招，于幸蘭被他向后逼退。

    于幸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看到他沉冷的眸中，神色那般不耐。

    范翕不說話，將她逼退，轉(zhuǎn)身就出堂走入了細(xì)雪紛落中。于幸蘭站在堂中，她大喊：“你就這樣不喜歡我么？！你現(xiàn)在連掩飾都不肯了么？范翕，范翕！”

    范翕沒有回答。于幸蘭看著范翕的背影，看著他一身雪袍融入灰灰天幕間，于幸蘭目中浸淚，淚水瞬間破眶涌出。

    她這樣看著范翕，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見范翕時候他的樣子。那時候他便這樣倔強(qiáng)，眼中寫著不服輸，陰狠。她那鞭落在他背上時，若不是他母親攔著，他分明躍躍欲試要打回來。

    她喜歡他。

    喜歡他溫情的模樣，也喜歡他偶爾露出的兇性。喜歡他羸弱的模樣，也喜歡他偶爾的強(qiáng)硬。她喜歡他和自己在一起，喜歡他身邊只有自己。不管他是如何想的，只要他長長久久和自己在一起，其他的于幸蘭并不在意。

    侍女說：“女郎……”

    于幸蘭狠狠地抹去臉上亂糟糟的淚水，強(qiáng)聲道：“他一定會回來的！我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