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泉安笑話自己被一女子所控。之后他端莊托腮坐于案前，長眉秀目，含笑出神。

    泉安進(jìn)來收拾東西，忽說道：“公子，好重的興渠味兒。玉女聰慧，您這樣做戲，玉女該不會聞出了味兒吧？”

    范翕：“……”

    他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袖口，責(zé)備泉安道：“不是讓你將熏香熏得多一些，蓋住興渠味兒么？”

    泉安說：“已經(jīng)很多了，我進(jìn)來都被香嗆了一口呢。”

    范翕不吭氣了，他開始滿心不安地低頭聞自己的袖口，慌亂想到：玉纖阿那么急匆匆告別，該不會是聞出了興渠味兒，知道了他對她的做戲吧？

    這可如何是好。

    同一時(shí)間，與成渝沉默行在宮道間的玉女，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她方才在舍中與范翕相挨，若有若無地聞到興渠味兒。正是她聞到了，她才有些慌，怕公子翕發(fā)現(xiàn)她對他的欺騙，才匆匆告別……

    為證明自己的假設(shè)，玉纖阿問成渝：“郎君，你可在我身上聞到什么味兒……”

    成渝立刻遠(yuǎn)離她三丈，警惕她道：“莫要勾引我。我不像公子那樣，會被你狐媚住的?！?/br>
    玉纖阿：“……”

    她一愣，然后忍俊不禁：“……那你也得有公子的五成容貌啊?！?/br>
    一句話說得成渝黑了臉。

    但是逗弄完成渝，玉纖阿依然發(fā)愁，滿心忐忑：公子翕到底有沒有聞到興渠味兒？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哄騙……

    --

    公主奚妍此時(shí)還沒有回宮，她坐在回宮的馬車上，兀自沉思許久。郎中令呂歸出了宮城，便將自己當(dāng)做一游俠。他著黑衣短衫，分外瀟灑地在外為公主駕車，送公主回宮。

    不過他也看出奚妍今晚心事重重，一直悶悶不樂。

    但公主不與他分享，他也懶得探究。

    一會兒，馬車駛?cè)雽m城后，轔轔車聲中，奚妍掀開了車簾，小聲：“呂歸，你是月末便要離開了是吧？”

    呂歸淡然：“嗯。”

    奚妍難過道：“真可惜，以后不能與你玩耍了?！?/br>
    呂歸以為公主是舍不得他，他溫了眉眼，安撫道：“只要公主過得舒心，即使見不得面，也沒什么?！?/br>
    奚妍“嗯”一聲，她與呂歸閑話了半天，借舍不得他離開的話題讓呂歸對她的態(tài)度好了很多后，奚妍終于扯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是這樣。你比我年長一歲，當(dāng)比我有些經(jīng)驗(yàn)。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想向你請教?！?/br>
    少年郎君屈膝坐于車上，黑夜中，他背脊挺拔，長身如劍。少年公主嬌俏無比，在后掀簾與他說話，他非常大度地一揮手。少年郎君的幾分跳脫，不再是人在宮中做郎中令時(shí)老氣橫秋的模樣：“你說吧?！?/br>
    奚妍說：“我有一位朋友，我朋友自然是女子，她愛慕一男子，和該男子情投意合，經(jīng)常私下見面。但她二人身份懸殊，本不該在一起。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此事，我是否該揭開此事，將他們私下的感情挑明。我是該分開二人，還是祝福二人，給他二人制造機(jī)會，或者直接讓他二人在一起？”

    呂歸：“……”

    他背脊一下子僵住了，他虛弱道：“你說的朋友，該不會是你自己吧……”

    奚妍反駁：“自然不是了！”

    呂歸卻沉默了。

    他僵坐著，皺著眉，不相信公主的話。因他知道，公主沒什么朋友。什么身份懸殊，什么女子和男子常常私下見面，奚妍之前又問他是不是快走了，依依不舍地留了他半天……怎么聽著，都像是九公主傾慕他，暗自向他告白啊。

    呂歸尷尬而僵硬。

    奚妍問：“咦，你為什么流汗了？你回答我呀？我是經(jīng)驗(yàn)不豐富，才向你請教的啊。你不是總跟我說你走過大江南北，做什么都經(jīng)驗(yàn)非常豐富么？我向你請教，你卻不知道答案么？”

    呂歸虛弱道：“我覺得……你分開這二人，就挺好的?！?/br>
    他可不愿接受公主的告白啊！他是游俠！他可不愿被困在吳宮。

    奚妍：“……哇，原來你是這么冷酷無情的人。”

    呂歸手心出了汗，悶悶道：“……對不起。我太自私了?！?/br>
    奚妍：“……？？？”

    手放在少年肩上，年少公主小聲：“雖然我覺得你冷酷，可我也沒要你向我道歉啊。你有什么錯(cuò)了么？”

    馬車又行了一會兒，濃霧森森，宮燈越來越近。呂歸沉默許久，回頭看她一眼，心情復(fù)雜地說：“……我拒絕你你也不生氣？你還是這么善良啊。”

    奚妍倒是認(rèn)同他這個(gè)評價(jià)，笑著點(diǎn)了頭：“對呀?！?/br>
    二人雞同鴨講半天，竟還將話題如常進(jìn)行下去。夜漫漫，二人相視一笑。

    ☆、46

    上午時(shí)分, 公主奚妍沒有出門，在自己的宮殿中認(rèn)真學(xué)琴。教了一上午, 琴聲清越如泉，玉纖阿站在帳外，一邊隨侍一邊觀看女官教公主如何彈琴。玉纖阿自己稍微有些經(jīng)驗(yàn), 但也只是看旁人彈, 自己不曾系統(tǒng)學(xué)過。如今有這樣機(jī)會，雖然聽得半懂不懂，玉纖阿仍然接了這個(gè)差事，趁隨侍的機(jī)會學(xué)琴。

    兩個(gè)時(shí)辰后，玉纖阿送女官離開宮舍。她回返和其他幾個(gè)宮女幫公主將古琴掛到墻上時(shí), 奚妍托著腮看她，若有所思：“玉女，你留下, 我有話與你說?！?/br>
    幾個(gè)宮女相互交換個(gè)眼色, 紛紛告退。宮舍中無人了, 隔著竹簾，候在外服侍的宮女也悄然退下，玉纖阿意識到恐怕出了什么事。她心里突了一下, 但想到公子翕喂自己吃的定心丸，再加上自己不曾留下什么把柄，她又重新鎮(zhèn)定下來。

    反是奚妍很不好意思與她說這種事。

    奚妍在心里為自己鼓勁，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自己可是公主啊。嗓中輕咳一聲, 奚妍望向站立的玉纖阿，喝道：“玉女，我已經(jīng)知道你的事了，你還不跪下認(rèn)錯(cuò)！”

    玉纖阿疑惑又忐忑：“奴婢不知公主說的是什么?！?/br>
    奚妍點(diǎn)她：“我讓人搜過你的屋舍?！?/br>
    果真如此。

    玉纖阿心里頓一下，面容低垂，口上柔聲：“奴婢不曾私藏過什么?！?/br>
    奚妍便要為此贊她一聲“清廉”，卻還是要說清楚：“昨夜你離宮時(shí)，我讓衛(wèi)士跟著你。你進(jìn)了公子翕的宮舍，之后被公子翕身邊的衛(wèi)士送回來。你若當(dāng)真只是和你那位交好的宮女姜女夜談，公子翕的衛(wèi)士也不會親自送你?！?/br>
    玉纖阿抬目：“……”

    她原本還有很多話可以辯解，她可以為此找出很多理由。但是她抬眼，望向九公主。奚妍眼中不是得意，不是抓住她把柄的驕傲，而是對她處境的擔(dān)憂。一位公主，竟擔(dān)心她一個(gè)侍女的處境。玉纖阿靜了片刻，緩緩跪了下去：“是奴婢私德有虧?！?/br>
    奚妍松了口氣。

    她其實(shí)只是隱隱猜測，她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