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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秋虛弱地咒罵道，現(xiàn)在他光是聞到藥味兒就想吐。

誰能想到，幾個月前還生龍活虎的人，一下子病成這樣？

“可老夫人說——”

梅香話里已經(jīng)帶了哭腔兒，老夫人交待了，無論如何都得讓少爺喝藥，不然自己又要挨打。

“滾！”

周文秋煩躁地閉上眼睛，如果自己能動，一定狠狠抽這個沒眼色的丫頭一頓。

“……”

梅香一驚，立刻端著藥碗退了出去，沒辦法，這是被周文秋平時的余威所嚇，反射性就要躲。

少爺這個樣子，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這個冬天。臉上瘦的都沒rou了，眼眶也塌陷下去，就連說話的聲量也越來越小——

躺在病床上，難免胡思亂想，周文秋不止一次回憶起桂花臨走前平靜的眼神，她說——“周文秋，你一定會遭報應。”沒有哭喊也沒有怨怒，她如此說，卻如同一個詛咒——現(xiàn)在好了，自己新婦沒娶到，還日日飽受病痛的折磨。

以前他是不信什么報應不報應的，可病了之后人就會變得軟弱，想著自己當初如果不那么絕情，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老夫人——”

梅香端著藥碗走到半路，正好遇到周家老夫人，手一抖藥碗差點兒掉下來，怯怯地喊道。

“沒用的丫頭！”

周氏已經(jīng)是小五十的人，可因著穿衣講究，又精于打扮，一張臉保養(yǎng)的也極好，看起來只是四十出點兒頭?？吹矫废愣酥幫胝哿嘶貋?，一個耳刮子就甩了過去。

梅香躲不開，也不敢躲，臉上立時多了五個紅指引，藥碗也摔到了地上。嘴角火辣辣的疼，怕是破皮了。

回到廚房，廚娘見她一副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念叨——“造孽喲，這一家大大小小都一個德性，兒子都病成那樣了，也不知道積點兒德……”

“別說了，要是被老爺夫人知道了，少不得一頓罵！”

梅香急忙阻止道，不能為了自己再連累了廚娘！

“嘿嘿，他們現(xiàn)在哪里顧得上？當初少夫人離開也好，省得現(xiàn)在還要侍候這個病癆鬼，以后說不得也是守寡——”

廚娘幸災樂禍地道，別怪她不厚道，這周府里的下人哪個沒挨過罵受過打？要不是當初簽的死契，她早就走的遠遠兒的。

那家閨女還沒過門，一聽周文秋得了怪病，立刻把聘禮退了回去，死活不嫁了。

“……”

提到少夫人，梅香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少夫人回娘家之后過的怎么樣？妞妞好些了沒有？

少爺就是太不知道惜福，有那么好的媳婦，偏偏還在外面拈花惹草，最后竟然要休妻！

老天爺長眼，這都是報應！

周氏到了兒子房里，見他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昨日富安縣來了一位名醫(yī)，聽說治好了不少人，我已經(jīng)派丫鬟去請，你的病有希望了?！?/br>
“咳咳，你們哪一回不是說請了名醫(yī)，可結(jié)果呢？”

周文秋半睜著眼睛，不抱任何希望地道，無非是多一番折騰。

“總要試試——”

周氏聽了一陣心酸，那能怎么辦？難道眼睜睜看著兒子死？

“……”

周文秋不說話了，不管怎樣，他的心里還是存著那么一絲僥幸，說不定這個大夫就把自己的病治好了呢？

名醫(yī)到了周府，照例是望聞問切，又認真地問了周文秋一些生活習慣，飲食細節(jié)，然后道：“令公子這是陰寒內(nèi)盛，陽氣衰竭，形寒肢冷，脾陽不振……”

“這到底該怎么治？”

周氏被那一大通醫(yī)術用語說的是頭昏腦脹，心里卻又信服了幾分。

“我給開個方子，抓幾服藥，關鍵還在于調(diào)理……三年之內(nèi)不得行房，飲酒須有度，食物最好清淡些……”

名醫(yī)捋著白胡子，搖頭晃腦道，然后龍飛鳳舞寫了個方子。

“三年不得行房？”

周氏訝然，她還指望著盡早抱孫子呢！之前那個媳婦不爭氣，只生了個丫頭……

“自古以來，女子為陰，男子為陽，所謂陰陽調(diào)和就是此理。但令公子體中卻是陰氣太盛，若一意孤行，到時候便是大羅金仙也無能無力啊?！?/br>
名醫(yī)再三交待之后，拿了一百兩診金，給了方子，飄然遠去。

“還不按著方子去抓藥？”

周氏把方子丟到身后的丫鬟身上，面色不善呵斥道。雖然兒子的病治好有望，但這診金真心貴！

名醫(yī)出了周府，在街上行了一會兒，拐到了偏僻無人處。等再出現(xiàn)的時候，赫然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那白胡子卻是貼上去的。

拿著銀子，他徑直進了繡坊，見了桃花笑道：“成了——”

這名醫(yī)，原來是繡坊的賬房先生所扮。他平日里就深居簡出，又經(jīng)過一番喬裝打扮，日后也不怕會被認出來。

“有勞了。”桃花笑著道謝。

“呵呵，多虧了你先前教給我的那些話，才能把他們騙的團團轉(zhuǎn)?！?/br>
賬房先生有些得意地道，然后把診金交給了桃花。

“這里面也有你一半功勞?！?/br>
桃花接過診金，取出五十兩遞了過去，一是為了酬謝，二來卻是為了封口。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br>
賬房先生接過銀子，爽快地道，一臉的笑容，任誰動動嘴就得五十兩，也會高興不已。

不過，也不知道這周少爺怎么得罪了主子——三年不能行房？

哈哈哈，真狠啊！無怪乎都說最毒婦人心。

且不說賬房先生如何誤會了桃花，待他離開后，桃花這才進了屋，笑著道：“這么點兒銀子，可不夠！”離五百兩，可遠著呢！

不過，銀子是小，總算是替大姐出了一口惡氣。

那個周少爺?shù)牟。一ù蟾挪碌胶吞K末有關，竹林里那位先生，怕真是個高人。小弟跟著他這么久，多少也會學到一些……

蘇末揭開蓋碗，啜了一口不算好的茶水，淡淡一笑——“好戲還在后頭?！?/br>
這邊廂周家丫鬟拿了方子，跑遍了整個鎮(zhèn)上的藥鋪，也沒有找到那味名為“雪鳶”的藥材。

周氏又連夜讓人到富安縣去買，只可惜也是無功而返。

抱著最后的希望，她找上了常家商團，商團里經(jīng)營珍貴藥材，或許能找的到。

“這味藥材我倒是聽過，不過商團里卻是沒有，這種珍貴卻又需求不高的藥材，我們一般不會進?！?/br>
張管事早得了蘇末的交代，一臉和氣，笑瞇瞇地道。那雙不大的眼睛里，卻暗藏著精光。

“我兒子急需這味藥救命，最快進貨需要多久？”

周氏一聽這話立刻面露喜色，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張管事沉吟道：“這個不好說，最快也要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