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那個老狐貍，竟是一次買賣收兩份錢，實(shí)在貪心太過——表面看上去啟河幫給了翰章商隊(duì)便利，實(shí)則貨船又把減少的通路費(fèi)賺了回去！

    穆礪琛比之沈弄璋更加吃驚。余承山本身便握有都城軍隊(duì)，在都城之外，又有龐大的啟河幫分布在聿國各處，豈非是將整個聿國都控制在他余家手中！

    這樣駭人的勢力，聿國國君鄭奇聲也能容忍？

    “如此說來，啟河幫在聿國可就無敵了?！蹦碌Z琛換了種方式試探聿國的情況。

    “國君有明令，水匪若上岸滋擾百姓，一律剿殺。因此啟河幫及其家眷都只能以水為家，住在船屋里，陸運(yùn)則都掌握在各州牧手中。陸運(yùn)可是州牧政績的一部分，也是他們的命根子，所以彭飛始終無法分取這一杯羹！”

    穆礪琛了然。

    有陸上的力量與啟河幫抗衡，水匪難以上岸，威脅得以減輕，但他們的存在對鄭奇聲來說，始終是個隱患。

    聿國看似強(qiáng)大，內(nèi)里糟心事也不小。

    眼看著牛背嶺投下的陰影越來越大，日頭已經(jīng)西斜，穆礪琛轉(zhuǎn)過話題，“委屈各位兄弟今夜還要留宿這里，我們明早派人接大家回渡口。”隨即又解釋道，“啟河幫白日里不敢接近啟河西岸，但晚上可能會監(jiān)視渡口?！?/br>
    李立申道：“瀚云兄弟無需如此費(fèi)心，只要明日能送我們兩架大竹排便足夠了。”

    “不知小李當(dāng)家是要回家去，還是……”沈弄璋問道。

    “沈當(dāng)家，你與我父親相識，咱們干脆也別見外，我比你虛長三歲，你叫我一聲李大哥，我叫你弄璋，可好？”李立申沒有馬上回答問題，而是先拉近關(guān)系。

    沈弄璋外貌自不必說，便是膽色與能力，李立申也從父親口中知曉，內(nèi)心十分敬佩。這樣的女子世上少有，如今遇到，哪有不親近之理。

    隨即又看著穆礪琛，笑著打趣道：“若是瀚云兄弟不肯，我也可以叫沈姑娘?！?/br>
    “李兄可是覺得我心胸這么狹窄？”穆礪琛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著一點(diǎn)縫隙調(diào)侃道。

    “在賢門縣城，我可是叫李當(dāng)家李大哥的，這一下就差輩分了?！鄙蚺案菂柡Γ苯邮钩觥皻⑹诛怠?。

    “這樣年輕的‘姑姑’我可不認(rèn)?！崩盍⑸険u手拒絕，惹得三人一陣大笑。

    笑了一陣，李立申正色答道：“我們?nèi)ツ聡?。雅馥商?duì)一直跟穆國曙州有香料交易，這回貼著啟河西岸走，啟河幫能奈我何?！?/br>
    “不知李大哥這一趟去穆國是趕大市，還是送貨交易？”沈弄璋早已看過堆在山腳下的貨物，數(shù)量并不算多。

    “趕曙州九月初一的秋市。”李立申隱約猜到沈弄璋的心思，卻仍老實(shí)地答道。

    “可是有什么必須要換的物品？”沈弄璋又問。

    好細(xì)致的心思——明明是想與自己交易，卻又肯為自己著想，絕不挾恩強(qiáng)行換取，李立申暗忖。

    就這一分神的功夫，沈弄璋已經(jīng)補(bǔ)充道：“不是探聽秘密，只是啟部沒有那么多五花八門的香料，如果可以，想與李大哥交換一些?！?/br>
    李立申哈哈一笑，說道：“對你們二位沒什么不能說的，我想換取桐油，不知啟部可有?！?/br>
    沈弄璋苦笑一聲，答道：“沒有?！?/br>
    但這卻讓穆礪琛對李立申的交易有了另外猜測。

    其一，穆國與聿國有直接的桐油交易，且數(shù)量巨大。聿國那些桐油大商賈將桐油賣向聿國各地，李立申完全無需費(fèi)這樣的周章來換取桐油，為何偏偏舍近求遠(yuǎn)？

    想來他或某些人正在秘密做某些事，且需要桐油。

    其二，他雖然不懂交易條件，但也在胡楊林草市看過沈弄璋的定價，有些時候以物易物的兌換數(shù)量間確實(shí)相差極大，沈弄璋也曾開出過十鹽兌一椒的條件。

    但李立申這些香料，說多實(shí)在不多，他們能換多少桐油？換得少了抵不上這一趟趟的冒險，若是換得多，那么穆國曙州那些擁有桐油的人則必然愚蠢且奢侈！

    事實(shí)到底如何，他很想知道！

    “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若李大哥不方便回答，可以不答?！鄙蚺皼]有發(fā)現(xiàn)穆礪琛的分心，繼續(xù)與李立申聊著。

    “知無不言?！?/br>
    “啟河?xùn)|岸的各個渡口都在啟河幫的掌控之內(nèi)，李大哥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jìn)入啟河的？”

    穆礪琛拉回思緒，這個問題很重要！

    “不瞞你們，我們有一個秘密的渡口?！崩盍⑸甏鸬馈?/br>
    沈弄璋的雙眼立即放出奕奕神采，問道：“隱蔽到什么程度？若是經(jīng)常出入，可會被發(fā)現(xiàn)？”

    “你是想？”李立申瞬間猜到了沈弄璋的目的，也是眼神一亮。

    “是！我想借李大哥這條水路去聿國！”

    “我們進(jìn)入啟河的區(qū)域隸屬香州流香縣，經(jīng)過昨夜與啟河幫一戰(zhàn)，料想啟河幫會嚴(yán)查東岸的各個渡口，倒是不建議現(xiàn)在就走這條水路。我給你畫個簡單的地圖，等風(fēng)聲過了，你若想走，派小船過去與小景聯(lián)系即可?！崩盍⑸隂]有忌諱，坦言相告。

    隨后仰頭看了看茂密的牛背嶺，又狡黠一笑，說道：“弄璋呀，你倒是還提醒我了。既然你也相中了我們這條水道，不如將你們啟部的黃紙、糙紙也賣給我們吧。那三寶舍出什么價格，我們一樣。”

    沈弄璋莞爾一笑，道：“我想說的便是這個。在賢門縣城時囿于一些原因沒有與李當(dāng)家做成交易，心里一直視為憾事，若是這條水路安全，翰章商隊(duì)當(dāng)然愿意再開一條商路。”

    李立申面露喜色，一拍大腿，說道：“好！咱們就這么定了。等我從穆國回來，咱們就在此處碰面，我?guī)銈內(nèi)ハ阒菘纯?！?/br>
    “不如咱們在香州見吧。”沈弄璋微笑道，“明日將竹排送來與李大哥后，我們二人要去賢門縣城一趟，之后我會在聿國轉(zhuǎn)一轉(zhuǎn)，去香州拜會一下李當(dāng)家，便在那里等你可好？”

    “那自然更好！”李立申道，“不如咱們現(xiàn)在就先商量一下第一批黃紙和糙紙的數(shù)量吧！”

    見李立申如此迫不及待，沈弄璋與穆礪琛忍俊不禁，沈弄璋忙道：“不是弄璋矯情，而是我們確實(shí)有要事在身，來不及商討這些。若是李大哥想提前確定黃紙交易，不如一會兒與我們一同回渡口，熟悉路徑，等從穆國回來，我叫人通知族里人過來與你商談，那些人都是與我一同去過賢門城的，絕不欺生?！?/br>
    李立申頓時正色起來，歉然道：“昨夜是否便耽擱了你們的時間？”

    “一日兩日無妨，但事情確實(shí)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