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渡口，有一個百人隊的隊伍駐扎在那里。對于啟部來說，此渡口在整個啟部之東，稱為東渡口。

    去年冬天在渡口/交換黃紙時，穆礪琛在場，了解那里的水域。

    有快馬助力，沈弄璋和穆礪琛加急趕路，只用兩日時間，七月十二傍晚，便到了東渡口。

    稍作休息，穆礪琛便拉著沈弄璋上了一條獨木舟，趁月色向東面的青禾縣而去。

    獨木舟漂在水面上，回望已看不到東渡口的火把，只剩一片無邊的高峻群山，在月夜里靜謐幽深。前望也是一片遠山，溶在清朗的月色里，深深淺淺，看不清楚。

    沈弄璋搖著木槳，感覺穆礪琛似乎并沒有盡全力劃槳，忍不住問道：“干嘛非要晚上過河？這樣根本無法分辨方向?！?/br>
    “白天會碰到啟河幫。”穆礪琛坐在沈弄璋后面，看著沈弄璋纖細卻又堅韌的背影，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說過了，我有余殿邦的印章，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們不會為難我們?！?/br>
    “到底還是需要費唇舌，不過十幾里水路，凌晨也就過去了，不耽誤白日趕路?！蹦碌Z琛越發(fā)說得理所當然。

    “那么我們換個位置，你坐前面，我怕認不準青禾縣的渡口。”沈弄璋無奈，只得說道。

    “我根本沒有去過青禾縣渡口，我更不知道，還是你來認路?！?/br>
    “你剛才……上船的時候不是說你熟悉水路？”沈弄璋一驚，停了木槳，轉(zhuǎn)頭問道。

    “是啊，水路很熟悉，我天天在外湖訓練水卒，也在這里接過貨船，怎么可能不熟悉。”穆礪琛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

    沈弄璋此時確定被穆礪琛耍了，氣咻咻地坐正身體，低聲叱咤道：“穆礪琛，我們是去救人，不是游山玩水！”

    “要么也是在東渡口的軍營里看星星，這樣徜徉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水上，單獨看天高水闊，萬里銀漢，不是更愜意。”穆礪琛眼前還殘存著兇巴巴瞪著自己的沈弄璋的殘影，收了木槳，淡淡笑道。

    沈弄璋心頭一跳，怒氣消了大半，卻仍氣他不分輕重緩急，嗔道：“救人要緊，看星星什么時候不行?！?/br>
    “救了人回來，你就要帶著商隊回穆國了吧？”穆礪琛緩緩問道。

    沈弄璋忽地語塞，她已經(jīng)習慣了做行商的奔波，沒有料到穆礪琛一直這么在意時間。

    半晌，才岔開話題，問道：“你不恨聿國嗎？”

    若不是聿國偷襲宏穆關，傅治不會死，方是時不會反叛。

    “如果我恨了就能解決穆國與聿國的問題，我會狠狠去恨的?！蹦碌Z琛平靜地答道。

    穆礪琛的坦然令沈弄璋吃驚，但轉(zhuǎn)念一想，傅柔父親傅治將軍被聿國害死，自己作為傅柔最好的朋友，也一樣在與聿國做交易，所謂“恨”，實在是一種很復雜的情緒。

    就這樣一動“恨”念，忽地便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血仇。

    偷眼看向穆礪琛，他還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前面，微仰著頭，看著大半圓的月亮。

    與他說好的，不提那些事……

    沒有接話，黯然片刻調(diào)整心情，才說道：“我們不識水路，這樣在水中漂著，不知道會漂到哪里去?！?/br>
    “大不了就等著啟河幫來‘打劫’嘛，也許他們看到翰章商隊的當家人，會恭恭敬敬地送你去賢門縣城呢?！蹦碌Z琛沒心沒肺似地戲謔道。

    眼前的境況已然如此，沈弄璋只怪自己太相信穆礪琛，完全沒有仔細詢問便跟著他上了船，現(xiàn)在兩頭不靠，只能期待自己能盡快認出對面的青禾縣渡口在哪個方向，或者像穆礪琛所說，遇到啟河幫。

    心里恨穆礪琛任性妄為，卻也感動于他想要與自己獨處的用心，只得含嗔帶怨地嘀咕一句：“胡鬧?！?/br>
    “有一件十分不胡鬧的事，我想問你很久了。”穆礪琛卻忽然正經(jīng)起來。

    “什么問題？”沈弄璋挺了挺脊背，想轉(zhuǎn)頭，卻又忍住了，皺眉問道。

    “翰章這個名字是因何而起？不會是取了我們兩個名字之中的各一個字吧？”

    “當然不是！”沈弄璋立即否認。

    穆礪琛歪了歪頭，眼角眉梢都透出了完全不信的笑意。

    “你堂堂王子識文斷字，怎么可能不知道‘翰章’是指揮手而就文章？我們商隊目前主要販賣黃紙，就是提供給天下大家寫字作畫……”

    不等沈弄璋解釋完，穆礪琛已經(jīng)做了一個夸張的了然的表情，不停地緩緩點頭。

    即便看不到穆礪琛的表情，沈弄璋也知道他必然不相信，干脆也住口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這里就我們兩人，你承認了我又不會取笑你，心里還更歡喜呢?！蹦碌Z琛看著沈弄璋背影略顯僵硬，笑嘻嘻地說道。

    “信不信由你！”沈弄璋神色有些窘迫，強作淡定地說了一句。

    當初施辰問她商隊的名字，她滿腦子還是“瀚云”商隊，一時嘴快便將“瀚”字脫口而出。生怕施辰誤會她與穆礪琛有什么關系，這個“瀚”字實在不好改口，靈機一動便接了個“章”字，又煞有介事地將“翰章”的意思解釋給施辰聽，于是商隊的名字便這樣定了下來。

    只是冷靜下來的沈弄璋才反應過來，這兩字確如穆礪琛所說，包含了他們二人名字。

    此時想想，這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知道沈弄璋現(xiàn)在一定羞紅了臉，穆礪琛極想靠近了去擁她入懷。但也知道她現(xiàn)在心中還掛念著賢門縣城之事，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跟她風花雪月，必會惹她不快，便忍住了，只貪戀地看著她的背影。

    裝腔作勢地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說道：“當然信了，只要你說的，我就信，所以，你可以不和我說，但不要騙我。”

    沈弄璋身體微微一震，很受觸動，抿了抿嘴唇?jīng)]有說話。

    穆礪琛坦蕩地續(xù)道：“同理，只要我對你說的，一定是真話！”

    半晌，沈弄璋挺直了脊背，應道：“好?！?/br>
    “那么我們現(xiàn)在還需要解決一個問題……”穆礪琛語氣又嚴肅起來。

    “你若不認路就算了吧，等幾個時辰天便亮了?！鄙蚺皳乃銖娬J路，反而走錯。

    “不是這個問題?！蹦碌Z琛搖頭。

    “那是什……”

    “噓！”穆礪琛突然提醒沈弄璋噤聲，凝神細聽起周遭的聲音來。

    沈弄璋終于還是轉(zhuǎn)身，看向了神色凝重的穆礪琛。

    “有廝殺聲?！蹦碌Z琛迎上沈弄璋探究的目光，低聲說道。

    沈弄璋立即警覺，壓低了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