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部。

    況且，沈弄璋也沒有將話說滿，大不了不與孟希官做買賣。即便他們動用啟河幫在啟河上攔截翰章商隊，但翰章還可以去穆國。

    所以，不是這個原因！

    一定還有自己沒有想到的細(xì)節(jié)，被自己疏忽的重要細(xì)節(jié)！

    明明有啟河幫幫助他們，事半功倍，為什么余殿邦要拒絕？難道啟河幫與余殿邦的關(guān)系不像老艄公說的那樣！

    也不是，否則何沿生不會在自己暗示與余殿邦有關(guān)系后，便放了翰章商隊。

    沈弄璋腦中一時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大的不解就在于啟河幫。

    雖然不知原因，但她不能沉默，不能失了“啟部公主”的尊嚴(yán)，因此平靜地笑道：“如此實在遺憾。”

    輪到余殿邦眉頭微微一跳。

    這姑娘到底經(jīng)驗淺，原來還不能參透他所有的用意。

    若在平時，以余殿邦的閱歷經(jīng)驗，自然能看得出沈弄璋的以退為進之策。但現(xiàn)在她手上的是從未現(xiàn)世且有大利于世的東西，買家趨之若鶩，實在不是非他余家一脈不可。

    這種情況下，年輕識淺的沈弄璋聽不出自己話外之音而放棄交易，實屬平常。

    然而話已至此，今夜便算了吧。

    慢慢站起身來，余殿邦如長輩般寬和地笑道：“不遺憾不遺憾，能見到沈姑娘這樣的后輩，老朽當(dāng)真是老朽啦?！?/br>
    看似要送客，沈弄璋也立即起身，謙道：“定國公老當(dāng)益壯，遺憾晚輩無緣聆聽長輩諄諄之言與處事經(jīng)驗?！?/br>
    “啟部與我聿國語言文字均不同，沈姑娘能如此通曉聿國語言文字，已是大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沈弄璋后背倏地一麻，冒出一層細(xì)密的冷汗，不知余殿邦是否懷疑自己的身份。

    仔細(xì)回想進入聿國后，她處處小心，便是耿介和周連弟，也不準(zhǔn)他們露出半點穆國口音來，寧可cao著別扭的音調(diào)胡說啟語。

    就這片刻的分神，余殿邦已經(jīng)走到書案旁，右手微向后招了招，說道：“來來來，老朽今晚高興，送你一個小禮物?！?/br>
    沈弄璋確實被他弄糊涂了，卻不敢耽擱，立即迎上去。

    “香囊借老朽一用。”

    沈弄璋恭謹(jǐn)?shù)剡f上香囊，只見余殿邦從白玉筆擱旁拿起一塊小小的方印，沾了沾印泥，在香囊中間的空白無圖處蓋了一方印跡。

    沈弄璋強忍住驚呼和渾身的顫抖，硬是波瀾不驚地擠出一句話：“多謝定國公賜印跡?！?/br>
    余殿邦將香囊遞還給沈弄璋，笑呵呵說道：“權(quán)當(dāng)感謝沈姑娘不嫌棄濟文頑劣，施與茶煮蛋之恩?！?/br>
    沈弄璋本就有些惶恐，此時也不遮掩，施禮道：“定國公言重了?！?/br>
    離開余殿邦的別院后，沈弄璋仍有些不真切的感覺。

    她看得出余殿邦并非徹底拒絕自己，但又實在參悟不透該怎樣將交易繼續(xù)下去，仿佛前方有路，她卻不得其門而入。

    有了余殿邦這方印跡，足以震懾啟河幫。然而，也只有令他們不為難翰章商隊而已，說到底，還是沒有徹底解決啟河幫。

    沈弄璋捏著香囊，心里不停念叨著“啟河幫”，忽然靈光一閃——余殿邦拒絕自己，拒絕的是船只租用，并沒有拒絕竹紙交易，難道……

    第52章 談判（上）

    翌日，沈弄璋將所有繡錦按品質(zhì)等級整理好，重新到旗亭樓前登記。

    前日祥瑞神鹿在繡云坊驚鴻一瞥，眾人皆知那神鹿乃是一幅繡錦，翰章商隊的大名今早響遍大市之內(nèi)。

    官牙見沈弄璋打開一幅春水鴛鴦的繡錦，臉上現(xiàn)出震驚之色。這種技藝的貨品已超出固定價值，可由買主和賣主自行協(xié)商，因此貪戀地多看了幾眼活靈活現(xiàn)的繡錦，便放沈弄璋等人進了大市。

    沈弄璋不等走到自己的鋪位，繡云坊里的小伙計已經(jīng)跟了上來，請她去繡云坊做客。

    原本想要見識一下翰章商隊繡錦的眾商家和買家頓時有些失落，又心有不甘地跟著他們一同去了繡云坊，只盼著能在門外窗外看上幾眼。

    陸香泉這回很是大方，命人自后院取了大繡架，將沈弄璋帶來的三十幅繡錦挨個夾在專門的繡架上，擺在繡云坊門口，任路過之人欣賞。

    與前日的神鹿繡錦相比，三十幅繡錦尺寸都不大，有幾幅只有扇面大小，畫面包含了各種飛禽走獸、山水花鳥等，從遠(yuǎn)處看無一不是惟妙惟肖。

    織布刺繡的行家們也是少有這樣的機會能近距離觀察高超技藝所繡制的精品，這才發(fā)現(xiàn)，所用的錦緞、繡線成色均有差別，所以成品的質(zhì)感也就各有不同。

    從這些幅繡錦也可推斷出前日那幅白鹿繡錦的繡線，必然是極其珍貴的柞蠶絲所制，其天然的光澤甚至可以反射周圍的景物，因此才令人驚嘆。

    由于看出這三十幅繡錦價值不菲，一些商家反倒生出了期望。繡云坊吃不下所有的繡品，哪怕是陸香泉挑剩的，買回去照舊能賣出高價。

    陸香泉與沈弄璋站在一邊有說有笑，一直低聲說話，最后，陸香泉大手一揮，悠悠說道：“收到店里去吧?！?/br>
    一句話澆熄了所有人的希望！

    繡云坊全部買進！

    沈弄璋向所有與她咨詢過繡錦的商家和牙人表達(dá)自己的歉意，最后，送了每人一斤茶葉，一斤細(xì)鹽略表心意。

    這茶葉和細(xì)鹽均是由糙紙包裹的，上面是錢若谷寫的“翰章”兩個仿佛即將飛翔的遒勁二字，還有翰章商隊的商徽。

    糙紙一出，大市又嘩然！

    只是這一次沈弄璋沒有賣關(guān)子，直接告知眾人糙紙帶的不多，已有買主，這才止住了喧嘩。

    大市的第五天，翰章商隊的大名徹底烙進了每個人的心里！

    下午，三寶舍當(dāng)家孟希官和管家孟勝自聚賢客棧的東邊小門直接進了后院，主動拜訪沈弄璋。

    陸香泉的相邀及成功交易讓沈弄璋篤定孟希官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想來是早上在大市里散了一圈糙紙，孟希官坐不住了。

    孟希官三十歲，中等身材，略有些胖，看起來像個私塾先生，并不像陸香泉那般有當(dāng)家人的魄力。

    反倒是那個身形更胖的管家孟勝，笑得憨厚，卻眼神晶亮，是個精明人物。

    “孟先生大駕光臨，翰章商隊榮幸之至?！鄙蚺拔⑿χ鴮⑷擞轿葜?。

    “知道沈當(dāng)家瑣事纏身，我們只好上門叨擾了?！币贿M門，孟希官便寒暄道。

    “罪過罪過?！鄙蚺耙化B聲的賠禮，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