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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卸下總執(zhí)事的職務之后,散塵便讓吳丹師暫時代管木折宮的事務,他叫了幾天“吳執(zhí)事”已經(jīng)順口,在宋顧追面前卻不敢亂叫。宋顧追把吳丹師打了,可算是跟他撕破了臉,上清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宋顧追的臉色湛清。太狠了,紫檀宮竟然把這件事告訴他的死對頭!做事這么絕,是要把他逼得沒有退路?他難以思考,心神不定地出了上清宮,在瓊湖邊上來回踱著步子。度日如年。姓吳的始終沒回來,他不敢回宮,只是在外面焦躁地等。終于,遠處出現(xiàn)一個人影。身高、胖瘦都是那姓吳的丹師沒錯,宋顧追也顧不得山么,把額頭的汗水一擦,迎上去攔住他:“慢著?!?/br>那姓吳的丹師臉色一沉:“你怎么在這里?”“你去哪里了?”“我去哪里你管得找么?”姓吳的丹師似乎有些不自在,臉上的笑容也陰沉得很,“宋執(zhí)事應該管好自己的事,整天喝醉酒鬧事,還不知道會出什么差錯。”宋顧追聽到這話有些受不了,拉住他的衣領:“你知道了什么,打算做什么?”“你說我打算做什么?”姓吳的丹師面色陰狠,“我本以為你只不過是有些小心眼,想不到連水行門的弟子也敢殺,上清宮留下你,早晚要惹出禍端?!?/br>宋顧追見他要走,立刻拉住他的后衣領:“我不過是錯手殺人,根本不是有意,你要是同老宮主說了,我離開上清宮只有死路一條!”“那也不關我的事,敢做敢當,錯就錯在不該去別人地界里喝醉酒?!彼词职阉晤欁返氖滞髶荛_,“滾?!?/br>宋顧追的呼吸急促,眼看著他就要飛著入山,慌亂至極,什么也想不清楚,手中聚氣,一道風刃忽然間向他的后背狠狠劈去。那姓吳的丹師慘叫一聲跌落下來,后背全是血跡,轉過頭來一臉的驚恐:“你——”他來不及說什么,亂慌慌地繼續(xù)往山里飛過去,宋顧追這時候已經(jīng)紅了眼,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拉著他的后衣領回來,掐住脖子不讓出聲,生拖活拽地拉進密林深處。遠遠的只聽見人模糊的悶哼,宋顧追從密林里再次出現(xiàn)時,臉上、身上沾滿了血,仿佛在瘋狂之后剛剛鎮(zhèn)靜下來,粗喘沒有停止,目光卻已經(jīng)有些冷血。他如今殺了上清宮的人。一切都成定論,已經(jīng)再也不能回頭了。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姓吳的丹師不見了,上清宮肯定有人要懷疑到他的頭上。紫檀宮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他現(xiàn)在就算逃命也已經(jīng)沒用。宋顧追在瓊湖的偏僻之處把身上的血跡洗干凈,披著夜色回到木折宮中,呆呆地坐了一整夜。不用再想了,一切都已經(jīng)清清楚楚。兩天后,他獨自去山下酒館的角落里喝酒,兩壺過后,有人送過來一張字條:今夜,正南方七十里外的小云橋。見個面。~從那客棧里出來行了兩日,關靈道一身杏色衣服,背著幾盆從上清宮帶來的花花草草,在計青巖身邊低頭飛著。“天太熱,花都焉了,缺水?!痹诤舆吔o花草澆了水,關靈道又轉過頭來管計青巖,“師父臉上出汗了,我?guī)蛶煾覆烈徊??!?/br>“……”“師父你累不累?要不休息一下?”“師父,你頭發(fā)上落了片樹葉,別動我?guī)湍阏恕!?/br>“師父,你臉上的青筋又在跳了呢……”青衣還不會如何,石敲聲皺著眉自顧自地向前飛?;ú市心仡^看了一眼,見那小子正在計青巖身邊笑著說話,若有所思地說:“關靈道喜歡計宮主?!?/br>石敲聲略覺得有些奇怪,花彩行平時都管計青巖叫“計兄”,怎么這兩日的稱呼客氣了些?還有,他怎么把他最害怕的事就這么說了出來!一點防備都沒有!“不是,他們兩人是師徒,靈道又是小孩心性,親近些算不得什么?!笔寐曌焐线@么說著,心里卻也不大肯定,底氣不足,下意識地拿著自己的毛筆把玩著。應該不是什么別的關系吧,關靈道難說,三宮主不會把持不住吧?“師父……”“有什么話晚上再說?!?/br>……晚上再說。為什么非要在晚上,白天不行么?石敲聲莫名其妙地紅了臉,繼續(xù)摸著毛筆頂端的狼毫,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它的身上。這毛筆白天的時候像個死物一樣安靜,唯獨到了晚上才與他一起看書,現(xiàn)在一動不動。“你對這毛筆倒是喜歡?!被ú市械皖^看著那毛筆,意味深長地笑。“用了好多年了,自然是有些感情?!笔寐曒p咳一聲,把毛筆收起來。他以前看書無人討論,自己也不知道原來寂寞得很,如今有了個看書時說說笑笑的,意料之外地高興不已。也不對,毛筆不能說笑,只是在他的手心寫字,狼毫不輕不重地劃過他的手心,有時搔得他心里面癢癢的。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只是個東西,連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卻跟君墨、關靈道、石蘊聲給他的感覺都不一樣。傍晚時分,天邊盡是一片火燒的晚霞,夕陽西下,映著遠處數(shù)不盡的連綿山脈。石敲聲指著天邊高聳入云的雄偉高山:“那就是九天山,隱沒在云里,什么都看不清楚,要入山之后才能看到山間的景色?!?/br>關靈道點頭道:“果然是南北朝最高的山,我看比上清宮的山還要高上幾百上千丈。”“山頂都是雪,凡人到了上面難以呼吸,只有修仙者可進入山頂?!?/br>這就是離上天最近的地方,九天山。他們爭這一輩子,打坐修煉,拼得你死我活,不也就是為了攀上心中的九天山,上天入海,掙脫這rou體凡胎的桎梏?死了的死了,活著的也不滿足,唯有成了真仙,方可仰天長嘯,踏云而去。晴天尺、落雨杯,兩神器中得其一便能成仙,這究竟是真的,還是修仙者心中的向往?計青巖垂首望著山腳下那座四方城樓,自空中落下來。眼前一條青石大道直通城門口,左右林立著郁郁青松,走進城門口時,玉帶似的護城河上飄著色彩斑斕的落花,姹紫嫣紅。關靈道小聲道:“百花臺下百花城,百花城是因為百花臺而起的吧?”“不錯,這里離百花臺只剩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如今離開臺還有七日,南北朝要去百花臺的人都會住在這里?!?/br>都住在這里,那么這七日之內(nèi)怕是要見到不少人了。從南門而入,一條寬約三丈的青石路直連到北門,上百丈的道路兩旁店鋪林立,熱鬧非凡。關靈道自小在山野中住著,未見過這等繁華景象,不知不覺地落在后面。恍惚中忽然身邊有些香氣,背著的架子不小心撞上一個人,他轉身道歉,手臂已經(jīng)被人輕柔地拉?。骸斑@位公子,進來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