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布浸了出來。

    沈益瞪了那人一眼，背過手，道：“沒事的，我們先進屋吧?！?/br>
    “不行，我得去找個大夫來?！毙l(wèi)黎眼淚就沒停過。

    沈益忙拉住她，“真的不用，你這里不是有些藥材，替我敷一下便好?！?/br>
    衛(wèi)黎忙應下來，把人拖到屋里按在床上，又到小柜中把所有的藥材都翻出來捧到他面前，這才反應過來，他怎會知道家中有藥材呢。

    聽她這么問，沈益一愣，“這……我想你之前一個人住在這兒，家中定會備些常用的藥材吧?！?/br>
    見她還探究地看著自己，又補了一句，“沒想到果然有?！?/br>
    可衛(wèi)黎撓了撓頭，扒著那一堆藥材發(fā)愁，“那個，你認得哪些可以止血止痛嗎，我不太會?！?/br>
    沈益無奈搖頭，有些心疼這丫頭以前要是病了，是怎么過來的。一面挑選出幾樣藥材，柔聲囑咐她先去搗碎。

    衛(wèi)黎不敢耽擱，連忙一路小跑去搗藥。她捧著藥罐回來的時候，就見沈益兩臂撐在膝蓋上，右手抓著左腕，地上又滴了一小灘血跡。

    衛(wèi)黎忙替他拆了紗布，輕為他敷藥，“會有點疼，你忍著點啊?！?/br>
    沈益輕笑一聲，“這點傷算什么，在戰(zhàn)場上被人捅一刀，砍一個大口子，都能繼續(xù)廝殺到天亮?！?/br>
    衛(wèi)黎上藥的手一頓，眼淚又滑了下來。

    沈益見她不說話，才抬眼看她，見她睫毛上沾著細密的水珠，恍然發(fā)覺自己方才說了些什么渾話，連忙道歉：“你別哭，是我不好。戰(zhàn)場上的軍醫(yī)也是很好的，所以我才……啊！”

    衛(wèi)黎思及他過往不易，又聽他見自己擔憂，慌忙解釋的樣子，一走神，手下沒了輕重，藥草煞得傷口生疼，沈益這才痛哼了一聲。

    衛(wèi)黎抬頭，故意撅嘴道：“還知道痛??！”

    沈益抿唇，無辜地眨了眨眼，衛(wèi)黎拗不過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見她不再胡思亂想，沈益又道：“那道士我命人看押起來了，明日白天才能去提，今晚奶奶還在氣頭上，我想，得真的先委屈你在這兒住一晚了?！?/br>
    “這有什么委屈，倒是你，今晚應該不會再有什么事了，你先回府去吧，讓府中大夫給你好好瞧瞧，這么胡亂包扎不行的?！?/br>
    沈益將袖子放下來遮住傷口，道：“不礙的，早些歇息吧?！?/br>
    衛(wèi)黎從柜子中抱出一些干凈的被褥，在床上鋪好，將欲起身的沈益又按了下去。“你是傷號，必須睡床?！?/br>
    “不行，你呢？”

    衛(wèi)黎拘謹?shù)溃骸拔覀儍蓚€挨著，都睡床上罷?！闭f完自己乖巧地滾到床里面去了。

    她覺得她好像又做了一件對不起尹飛卿的事?？墒嵌顺苫橹螅蛞鎸λ幪庴w貼，無微不至，說她心上沒有一點波瀾是不可能的。而現(xiàn)在沈益又因為救她再次受傷，就當，她是在報答他吧。

    沈益沉沉睡去，周遭仍是漆黑的雨夜，他又夢到那十幾匹野狼，可他折了樹枝，抵擋不過，不但自己身上被撕咬數(shù)處，就連懷中那人也被傷到。

    而懷中人已不是方才嬌嬌軟軟、香香暖暖的身子，而是一具用破草席子卷起來的、冰冷的尸骨。

    他跪地痛哭，暴雨沖刷在他的臉上，一聲一聲，卻始終喚不回他的衛(wèi)黎。

    危險的氣息再次逼近他們，那匹領頭的狼再次躍起，沈益周身一顫，猛地醒了過來，傷口處仍舊火辣辣地疼著，一顆心臟在胸腔里仿佛要跳出來。

    第13章

    屋內依舊一片昏暗，身邊已經(jīng)空了。沈益視線往床尾一掃，衛(wèi)黎正坐在那里，抱著他昨日穿的那件外袍認真地縫著。

    她身前的那盞燭火將她額前鬢邊的幾縷碎發(fā)都映出毛茸茸的暖意來，看得他頗有些慌神。

    在他為數(shù)不多的關于娘親的記憶中，他小時候生病時，娘親也是這樣坐在床尾為他縫補衣服。娘親身上有著舒服好聞的皂莢香，偶爾抬頭看一眼院中練劍的阿爹。

    阿姐成親后，也是喜歡坐在床尾縫補衣服，時而抬頭溫柔看一眼批公文的三王爺。

    他知道jiejie在王府的不容易，已經(jīng)為他爭取了太多太多，又怎么好整天為了些縫衣服的小事打擾jiejie呢。后來上了戰(zhàn)場，就更是自己管自己。可他畢竟一個大男人，手指粗笨，動作生澀地穿針引線，和血縫補的戰(zhàn)袍，像什么樣。

    他已有多久沒享受過，能有人為他縫衣，知他冷暖。

    他看著衛(wèi)黎的側影，心中很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就像娘親看阿爹那樣。

    也許是衛(wèi)黎察覺到他的目光，真的轉過頭來，美目流轉，柔和地看了看他，然后柳眉忽地一揚，輕聲道：“你醒啦？”

    沈益卻極快地避開了她的目光，啞聲道：“光，太暗了。”

    衛(wèi)黎一愣，低頭看見手里攥著的那半截袖子，才知道他是在擔憂穿針引線熬壞了她的眼睛。仔細將他的衣服疊好，衛(wèi)黎答道：“我見你還沒醒，所以就點了這盞小燭火，怕光線太晃?！?/br>
    沈益瞧了眼窗外，天還陰著，屋里光線也不強，怪不得他睡得這么沉。他剛要起身，卻覺渾身發(fā)軟，竟一下沒起來，跌躺回去。

    衛(wèi)黎大驚，連忙撲到他身前，擔憂道：“你怎樣了？手腕先不可使力啊。”

    她兩手碰到他手腕的一瞬間，駭了一跳，竟是這般guntang。

    她又探手摸他的額頭，溫度也高得驚人?！皩④?，你發(fā)燒了。不行，必須得趕快回府醫(yī)治，一刻也耽擱不得！”

    沈益右肘略撐著床，迷迷糊糊坐起身來，道：“那也得先去提審那道士。奶奶對你尚有誤會，我不想你回府還受委屈?！?/br>
    “我沒事的，解開奶奶的疑慮也不差這一兩天?！?/br>
    沈益身形一頓，故意不快道：“你的意思是不與我一同回府？你要是不回，那我也不回?！?/br>
    衛(wèi)黎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這時候倒耍起小孩子心性來了，卻還是忙不迭道：“哎呀好好好，我與你一同回去便是?！毙l(wèi)黎替他穿好衣服，又盯著他手腕的傷處，自責道：“定是傷口沒處理好，才會燒起來的?！?/br>
    沈益見她又要落下淚來，心中的堵悶消散不少，甚至還有些喜悅。她的關懷之情溢于言表，完全不似平日與他逢場作戲抑或拘于禮節(jié)。

    “衛(wèi)黎?！彼偷烷_口，異常專注地看著她，道：“喚我寄平，可好？”

    正收拾針線的衛(wèi)黎被扎了一下，抬頭試探道：“寄平？”

    “嗯，我在。”

    ****************

    衛(wèi)黎不愿再多耽擱他，忙收拾好屋子，隨他去提審了道士。

    二人回到府中時，沈毓已經(jīng)在陪著奶奶了，而且榮錚也來了。衛(wèi)黎心道，這可真是熱鬧了，一點家事鬧得王爺都來旁觀了。

    沈老太太看見衛(wèi)黎，還是有些驚懼，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