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揉眼睛，換個姿勢，沒有回答。

    ***

    沈梨的mama沒有留下來吃晚飯。

    她一直很忙，把沈梨送到外婆家后，只叮囑了幾句“這孩子不喜歡吃青椒”“別讓她看太多電視”“她自己會坐公交去少年宮”云云，復又匆匆忙忙的離開。

    沈梨聽著母親的腳步，從樓上一直到樓下，再和外婆說：“我喜歡吃青椒?！?/br>
    外婆摸摸她腦袋：“那外婆明天給你做青椒燒rou。”

    晚飯吃完，外婆便開始打發(fā)她出門。

    這個點正是社區(qū)里面孩子最多的時候，不外乎是想讓她認識些新朋友，盡快融入新生活，再活潑開朗一點。

    可沈梨覺得這里的小朋友們都已經(jīng)打成一片，她融不進去——她才不想融進去，他們只會玩捉鬼，好幼稚。

    所以沈梨只能無所事事的在社區(qū)里散步。

    這是個半開放的老式居民社區(qū)，沒有保安。

    白天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進出這個地方，夜里十點之后則有守門人，將各個小門鎖上只留一扇大門。

    社區(qū)里有兒童角，也是兒童們分布最密集的地方。

    沈梨低著頭從他們中間穿過，經(jīng)過老年人健身區(qū)，再走向小花園。

    小花園里又有兩個新冒出來的小孩。

    都是三四年級的樣子，和很多同齡男孩一樣，看起來傻乎乎的，時不時吸一下鼻子。

    長得像童話里的地精。

    小地精們齊刷刷地看著她，腦袋隨著她的路過而轉(zhuǎn)動。

    沈梨覺得他們很奇怪，所以她也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他們。

    他們表情有些不安，似乎沈梨經(jīng)過，會引來一個怪獸一般。

    片刻后，其中一個小地精吸了下鼻子，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給沈梨指了一下。

    嗯？

    沈梨只有一秒的反應時間。

    她連小地精的含義都沒理解，下一秒，手腕便突然被人抓住！

    ***

    這會兒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路燈把白光撒了一地，樹枝的陰影在中間亂晃。

    沈梨被嚇了一大跳，感覺頭發(fā)都差點在涼颼颼的燈光中炸開——

    她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還有第3個人。

    是個同樣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個子比她高一些，被一塊黑布遮住了眼睛和半張臉，只能看見鼻尖和嘴唇。

    像是在玩躲貓貓一類的游戲。

    男孩一只手拽著她，一只手戳了戳她臉蛋，又摸摸她額頭。

    沈梨大腦這才慢慢跟上節(jié)奏：“你做什么？”

    對方歪了歪頭，收回手，似乎陷入了思索中，沉默了好幾秒，突然笑了：“我好像不認識你？”

    沈梨看了看身后兩個圍上來的小地精，一點點平復下心臟，努力用平靜的口吻回答。

    “我剛搬來這里。”

    “噢，新來的?！蹦泻⒘巳涣恕?/br>
    沈梨細細地“嗯”了一聲。

    男孩問：“那你知道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嗎？”

    “什么規(guī)矩？”

    男孩沒有松開抓著她的手，想了會兒，揚揚眉毛，抬起聲音：“李一諾，你給她說說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br>
    “好！”剛才給她指方向的小地精飛快答應了一聲，走到沈梨身邊，直視她。

    給她說說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

    這說法，像不像古裝劇里的強盜？

    沈梨十分警惕。

    她此刻覺得小地精就是山賊窩里的小強盜，接下來會對她猙獰一笑，抬起下巴傲慢地教她怎么做人。

    但是小地精沒有。

    小地精只是態(tài)度嚴肅地和她對峙了足足一分鐘之久，再轉(zhuǎn)回臉，撓撓后腦勺。

    “呃，我們這里有什么規(guī)矩？”

    搞半天你也不知道哦。

    “嘖?！弊ブ蚶娴哪泻l(fā)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詞。

    他揮了揮手，動作含義“退下吧”，不過被他做得十分利落。

    隨后，他對沈梨笑了笑，理直氣壯地說：“我們的規(guī)矩就是，玩盲人摸象的時候，我抓住你了，你就必須滿足我一個要求。”

    小地精傻乎乎地開口：“可我不知道有這個規(guī)矩啊?！?/br>
    男孩偏過臉：“這是我剛才想的新規(guī)定?！?/br>
    “噢?！?/br>
    男孩轉(zhuǎn)回腦袋，絲毫不覺得他剛才的話，當著沈梨面說出來有點不那么合適，繼續(xù)坦坦蕩蕩地要求。

    “我的條件很簡單——”

    他一笑：“親我一下，就可以了。”

    ……

    哈？

    兩個小地精齊刷刷張開了嘴。圓滾滾瞪大眼睛，像僵硬的小倉鼠，滿臉寫著“你要干啥啊”。

    他們看起來比沈梨這個當事人還要震驚。

    沈梨為他們的反應震驚了一下。

    然后，小聲問：“親一下就行了？”

    男孩也同樣為她的反應震驚了一下，歪歪腦袋：“我說話算……”

    話還沒說完，沈梨已經(jīng)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小地精們更震驚了。

    他們手拉著手，呆若木雞。

    沈梨問：“這樣可以嗎？”

    男孩慢慢回神，想想，抬起食指，詫異：“你不反抗一下？”

    “因為我怕挨打。”

    沈梨誠實地和他說實話。

    “……”他身子動了動，明白過來，“的確，膽小好欺負的女生都會這樣想。”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話聽起來怪怪的。

    沈梨抿抿嘴角。

    片刻，男孩抬手摘下眼睛上的黑布。

    眼睛很好看，像天上最亮的星星。

    不過沈梨現(xiàn)在沒法客觀評價他的長相。反正就算他好看，在她心里也是反派那種好看。

    男孩上下打量她一遍，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梨不是很想回答：“沈梨?！?/br>
    “小甜梨?！?/br>
    男孩迅速給她取了個昵稱，并且第一次站直了身子，沖她無害地微笑。

    “你好，我叫辛辰?！?/br>
    第2章

    “……”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沈梨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聽見辛辰名字后的心情。

    也許就是上常說的“心情復雜”，復雜到她不由自主多看他兩眼。

    ——不管怎么看，都像個壞人。

    不是可愛的人。

    辛辰則大大方方讓她看。

    一點不害羞，很無恥。

    “……”

    總之，沉默了一陣。

    月亮毛毛躁躁掛在天上，八月底的夏風穿梭而過，捎過蟲鳴。

    最后還是外婆的喊聲打破寂靜。老人家散步一圈沒瞧見她，覺得擔心。

    沈梨不得不問：“我能回家了嗎？”

    辛辰視線跟著她往喊聲來源處移動一下，眼睛黑白分明。

    片刻后，他點點頭，抿住一邊嘴角。

    不知為何，沈梨覺得他像是又無聲地重復了一遍他剛才說的“膽小好欺負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