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之女，正經(jīng)的宗室貴女。二房的兩個孫媳，也都是名門閨秀。孫氏出身市井，娘家除了兄弟多，委實沒什么可夸耀的。

    論才學(xué)論才干……當(dāng)然也是孫氏最普通。孫氏自小書讀的少，能將字認(rèn)齊認(rèn)全就算不錯了。

    不過，孫氏到底是長房長媳，所生的長女謝子衿頗得謝皇后和端柔公主的喜愛，這些年又接連生了三個兒子。為謝家長房開枝散葉，腰桿直底氣足。謝家內(nèi)宅中饋由她接掌，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再者說了，徐氏大字都不識幾個，還不是照樣管家理事？

    孫氏接掌內(nèi)宅，有徐氏傾囊相授，有公爹謝鈞撐腰，還有夫婿謝元亭在背后指點。幾位出身高門的弟媳也頗敬重這個長嫂，頗為順?biāo)臁?/br>
    徐氏叫來孫氏，笑著說道：“端柔公主被立為儲君，儲君冊封大典就在幾日后。我想著，我們應(yīng)該備一份厚禮，進宮道喜才是?！?/br>
    孫氏欣然笑道：“我和祖母可算是想到一起了。”

    嫡親的外甥女做了儲君，日后將會是大齊女帝。如此尊榮，謝家人人面上多幾分光彩。

    徐氏笑著叮囑：“明日子衿休沐，將子衿也一并帶上。娘娘和公主殿下也有些日子沒見子衿了，心里一定惦記得很。”

    孫氏點頭應(yīng)下。

    謝子衿自幼聰慧討喜，謝元亭雖無功名，到底讀書多年，堅持親自為女兒啟蒙。待到謝子衿十歲時，以頭名的成績一舉考入蓮池書院。在京城閨秀圈里赫赫有名，頗有謝皇后年少時的風(fēng)采。

    孫氏也一直以女兒為傲。

    回了院子后，孫氏將要進宮之事告訴夫婿。

    年近四旬的謝元亭留了幾縷胡須，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優(yōu)渥生活，一點點磨去了謝元亭心里的戾氣。如今的謝元亭，頗有讀書人的儒雅氣度，看著有模有樣。

    不過，一聽到進宮，謝元亭還是像往常一樣，輕哼一聲：“你們要去就去，不必告訴我?！?/br>
    那副陰陽怪氣要死不活的德性，氣的孫氏牙癢。一揮拳頭，就給謝元亭添了一個黑眼圈。

    ……

    隔日，徐氏孫氏一同進宮。

    因是進宮賀喜，謝元樓的妻子盛氏謝元蔚的妻子俞氏，也一并進了宮。小輩的孩子只帶了一個謝子衿。

    謝明曦近來心情頗佳，見了娘家人，格外親切隨和：“阿蘿今日去了吏部，待到正午才會回宮。你們今兒個一并留在椒房殿里用午膳，正好見一見阿蘿。”

    徐氏等人忙笑著應(yīng)下。

    待到正午，端柔公主回了椒房殿，身后跟著一眾年輕的女官。

    阿蘿在戶部學(xué)習(xí)一年，今年進了吏部。

    如今阿蘿是正經(jīng)的大齊儲君，陳尚書心里再憋悶，也不敢使絆子或怠慢半分。恭敬地接了圣旨，迎了端柔公主進吏部學(xué)習(xí)。

    阿蘿今年十八歲，正是容顏最盛之齡。舉手投足間的氣度風(fēng)華，更令她卓然醒目。

    “阿蘿表姐，”謝子衿笑著上前見禮。

    阿蘿素來喜歡這個甜美可愛的小表妹，笑著應(yīng)了一聲，伸手拉起謝子衿的手：“子衿表妹，我可有些日子沒見你了?！?/br>
    謝子衿甜甜一笑：“我在蓮池書院讀書，休沐日才能進宮。阿蘿表姐每日都得去當(dāng)差，哪有碰面的機會?！?/br>
    謝子衿比阿蘿小了六歲，今年十二歲，身量初初長成，容貌清麗秀美，一顰一笑間，頗有謝明曦年少時的風(fēng)姿。

    阿蘿容貌肖似盛鴻，相較之下，倒是謝子衿更像謝明曦的女兒。也因此，謝子衿不但得謝明曦阿蘿的喜愛，盛鴻也頗喜歡她。

    午膳后，謝子衿隨阿蘿去了書房說話。

    小小少女，也開始有心思了。

    謝子衿看著阿蘿，忽地輕嘆一聲。

    阿蘿挑眉一笑：“怎么了？遇到什么為難的事了？只管張口告訴我，我替你撐腰。”

    堂堂大齊儲君，想撐個腰什么的，簡直再輕易不過。

    謝子衿抿唇一笑，白嫩的臉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在書院里，夫子們都喜歡我，同窗們待我也極好。在謝家，長輩們都疼我。哪有人會為難我?！?/br>
    “那是怎么了？”阿蘿笑問：“又是嘆氣又是愁眉苦臉的？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謝子衿還沒到情竇初開的年紀(jì)，被這般打趣也沒臉紅，反而笑了起來：“是阿蘿表姐恨不得早日迎駙馬過門吧！”

    阿蘿更不臉紅，咧嘴笑道：“被你說中了?！?/br>
    姐妹兩個對視一笑。

    過了片刻，謝子衿才輕聲道：“阿蘿表姐雖是女兒身，卻做了儲君，學(xué)習(xí)當(dāng)差做事處理政務(wù)，絲毫不輸男子。見過了阿蘿表姐，我方覺得，女子不必囿于內(nèi)宅，一身才學(xué)方有永無之地?！?/br>
    簡而言之，小小少女不甘心過嫁人生子的平庸生活，向往著更精彩更廣闊的天地。

    第2章 心愿（二）

    謝子衿話語中的艷羨和向往之意，畢露無疑。

    阿蘿聽出其中的未競之意，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澳阆肴氤龉?？?/br>
    謝子衿沒好意思吭聲，算是默認(rèn)。

    見識過了精彩廣闊的世界，她如何甘心再被囿于內(nèi)宅？

    大齊朝有了女將軍，有了皇太女，將來還有女帝?；蛟S，以后女子也能入朝做官了……

    “男子讀書識字科舉考試，入朝為官，為國朝盡忠，為百姓造福。女子們?nèi)缃褚部梢宰叱黾议T讀書識字，可以找一份謀生的差事?！?/br>
    阿蘿緩緩張口，說了下去：“這些年，宮中的宮女內(nèi)侍放了一批又一批。再通過選拔考核，任用了許多年輕有才的女官。這些女官，都是有品級的。她們在宮中當(dāng)差十年，便可選擇出宮，終生皆可領(lǐng)俸祿?！?/br>
    “如今大齊朝野，漸漸習(xí)慣了女子讀書學(xué)習(xí)，習(xí)慣了女子做工賺銀子，習(xí)慣了女子進宮做女官?！?/br>
    “潛移默化，移風(fēng)易俗。這些都是母后的功勞?！?/br>
    “男子有男子的優(yōu)勢，女子也有男子不及的長處。譬如女子更細(xì)心更有耐心，有些文書之類的差事，女子能比男子做得更好。我去年在戶部學(xué)習(xí)，身邊的云女官精于算學(xué)。清算賬目時，戶部那些老練的官吏也不及她。”

    “我也從不覺得，我不及幾位堂兄。他們能做的事，我一樣能做，而且，我能比他們做得更好?！?/br>
    “子衿表妹，我既為儲君，總有登基為帝的一日。以后，我定然是要任用女子為官的?！?/br>
    謝子衿秀氣美麗的小臉頓時閃出光來：“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阿蘿收斂笑容，認(rèn)真說道：“父皇和母后都教導(dǎo)過我，凡事不可冒進，要徐徐圖之。這些事，我一時還做不到。慢慢來，總有能做到的那一天?！?/br>
    “你既有心，就好生讀書。等你自蓮池書院結(jié)業(yè)了，就到我身邊?；蚴沁M東宮詹事府，或是在我身邊領(lǐng)些別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