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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學(xué)校請了三天假休養(yǎng),年紀(jì)大了,一場病能催人老十歲, 從沙發(fā)站起時, 都得扶著扶手顫顫巍巍。 他問趙西音, “怎么回得這么晚啊?” 趙西音跟游魂似的, 半天才應(yīng)聲,“我找錯家門了,繞到后面那棟樓,鑰匙開不了, 以為你換鎖了?!?/br> 趙文春皺著眉頭,“又頑皮?!?/br> 頑皮嗎?真不是。 趙西音真的找錯家了。 她這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想著丁雅荷說的那些話。 倪蕊懷孕了,當(dāng)然瞞著所有人,包括她爸爸倪興卓。倪興卓如此好面子的一個人, 最忌家丑外揚(yáng)。丁雅荷哪兒敢說, 倪蕊這半條命就沒了。 孩子父親是誰? 倪蕊自己也不確定。 丁雅荷那天氣得真的吐出一口血, 也總算明白,之前倪蕊總說肚子疼,臉色不好,還抱怨團(tuán)里難請假, 其實是早孕的反應(yīng)。 丁雅荷忍著羞恥心,干脆直接問, 你跟哪些人……哪些人……上過床。 某某制作人,某某投資方。倪蕊哭著說,每次她都喝多了,醒來就稀里糊涂的。那些男人巧舌如簧,承諾給她鋪路,給她好資源。 丁雅荷真的要暈了,甩手給了她一巴掌,“你個混賬東西!” 趙西音清楚,倪蕊這意外一出,在團(tuán)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她平時張揚(yáng)慣了,多的是人議論,走就是一個字,但要走得體面,少些非議,是真的難辦。 倪蕊已三天沒去團(tuán)里,老師十分不滿,流言蜚語也漸起。 趙西音想得心煩意亂,扯過枕頭蓋住臉,自作孽不可活,有什么好可憐的。 洗完澡出來,丁雅荷發(fā)的新消息在十五分鐘前:“我?guī)z查了,醫(yī)生說,都快三個月了,做不了藥流,要做刮宮?!?/br> 趙西音握著手機(jī)半天沒動,之前的自我說服不堪一擊,丁雅荷這條微信,輕而易舉地煽動了她的惻隱之心。 趙西音電話撥過去。 丁雅荷泣不成聲,全然沒了往日的尖銳跋扈,也不是沒見過她哭,嗓門大,有理沒理先大聲哭就對了,做作得很。但這一次,丁雅荷哭得很小聲兒,多數(shù)時候甚至只是哽咽。 “小蕊該怎么辦吶,她還這么、這么小?!倍⊙藕沙槠?,“被人知道這一輩子就毀了?!?/br> 趙西音冷聲打斷,“小嗎?二十歲了。你知道我二十歲的時候在干嘛嗎?” 跳舞,跳舞,跳舞。 跳到中國最好的舞蹈大學(xué),跳上全國舞臺,跳得拿了冠軍,跳去法國,跳成專業(yè)老師眼里最閃亮的那顆星。 可惜星星墜落了,她度過一段漫長的黑夜。 那又怎樣,她趙西音這二十五年,哪怕有低谷,有彷徨,有意志消沉之時。可她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熱愛,一直忠誠自己,一直臣服夢想。 “這不是小事,你還是跟她爸爸商量吧,免得出了意外,你年過半百還要離第二次婚?!壁w西音冷冷說完,掛斷電話。 秋夜霜降,新月如鉤。 一小時后,孟惟悉剛和朋友聚會到家,避開了母親的殷勤關(guān)切,只喝了家里阿姨泡的醒酒茶便回了臥室。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手機(jī)里,一條他做夢也沒想到的信息。 “明早你有空么,我想請你幫個忙?!?/br> 其實這一晚趙西音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回信,就頭疼欲裂地睡著了。次日醒來甚至忘了這茬事兒,看手機(jī)才想起。不過孟惟悉也沒給她回消息。 趙文春閑不住,恢復(fù)個七八成了,又開始早起買菜做早餐。 趙西音怨他不好好休息,一早上父女倆唇槍舌劍,雞飛狗跳的。趙老師端來一杯牛奶,“我說我行,我就行,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br> 趙西音生氣,晃了晃手中空杯,“您又給我牛奶?我這不是才喝完嗎?” 趙文春皺了下眉,把牛奶遞過去,“你瘦了,喝兩杯?!?/br> 兩杯牛奶耽誤了點時間怕遲到,趙西音小跑出樓道,眼睛一抬,就看到馬路對面,孟惟悉倚靠車門,笑眼溫和地望著她。 趙西音震驚了,“你,你怎么在這兒?” 孟惟悉穿著一件灰色呢子風(fēng)衣,里頭一件同色的高領(lǐng)綿衫,把他襯得俊朗不凡,他說:“昨兒太晚了,怕回信息你這邊響鈴吵著休息。” 趙西音沉默了。 “你說的話,我都記著?!泵衔┫ばα讼拢斑@不叫幫忙,你的任何事,我都盡力去做。吃早餐了嗎?” 趙西音點了頭,“嗯?!?/br> “那上車,我今天也去團(tuán)里?!?/br> 趙西音是有猶豫的,但還是叫住他,直接把話說開:“孟惟悉,是……” “是倪蕊的事?!泵衔┫て届o接話,并不意外,“你開了這個口,我一定替你擺平?!?/br> 甚至不用解釋一個字的前因后果,孟惟悉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已拉開副駕的車門,趙西音還沒邁步,就聽一陣尖銳的汽車鳴笛?;仡^一看,黑色卡宴堵在孟惟悉的車屁股后邊,周啟深滑下車窗,單手支著窗沿,正對趙西音似笑非笑。 這笑容,太惡劣。跟他不停歇的鳴笛一樣讓人心里發(fā)毛。周啟深的目光和孟惟悉相碰,電光火石,跟侵犯領(lǐng)地的敵人似的,估計都想爆了對方的頭。 更絕的是,兩人今天都是深灰色的風(fēng)衣外套,內(nèi)搭也差不多,撞衫得徹徹底底。 趙西音跑到周啟深車前,“你干嘛啊你,別按喇叭了,擾民呢!” 周啟深轉(zhuǎn)過頭,意味深長一笑,“怎么,昨天跟團(tuán)里請假就是為了約會?” 趙西音皺眉,微彎曲的背脊也徹底站直了,“你說什么胡話?” 周啟深又砸了三響喇叭,丹鳳眼上挑,一臉的邪乎勁,沖前面抬了抬下巴,“一晚上沒約夠,還趕早了?” 這話過了,過得徹徹底底。 趙西音和他對視,眼睛都不帶眨的。旁人或許不清楚,但他們自己明明白白,這些話,暗搓搓地撬開那些壞回憶,當(dāng)初受的傷,起的誤會,稀里糊涂的又跑了出來。 望著望著,趙西音眼眶都快紅了。 她沒跟他爭吵,一個字都不再說,安靜地轉(zhuǎn)過身,當(dāng)著周啟深的面上了孟惟悉的車。 白色特斯拉撅著風(fēng)sao的車屁股就沖了出去,周啟深cao了一聲,既生氣又懊悔,三兩下脫了昨兒訂的這件撞衫新外套,揉成一團(tuán)狠狠甩向了后座。 后座的玫瑰晃了幾晃,撞落了香氣,只剩酸氣。 —— 晚上,顧和平弄了個什么全蝦宴,讓周啟深和老程來吃。顧公子也是個奇葩,秋冬正是吃蟹好時節(jié),他偏偏作天作地,據(jù)說是從沿海溫泉嶺那邊兒空運(yùn)過來的小龍蝦,只只肥美活泛。 周啟深不僅到的晚,到的還挺有脾氣。往包間一坐就開始沉默抽煙。一根接一根,把內(nèi)外廳都快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