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看到桌邊的男人，疑惑……迷茫……然后是震驚……

手指不由自主的攥成拳，憤怒——以及深深的陰霾開始一寸寸在心底漫開。

“哦，你還記得？”男人右手垂在腿邊，手指間夾著一根煙，長長的煙灰中閃著微弱紅光。

“我還記得，你的身體真是不錯呢?！蹦腥诵α诵?，手指敲了敲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大疊的健康報告。

緩緩吸氣，慢慢吐氣，少年極力抑制住情緒的起伏，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澳谴巍卺t(yī)務(wù)室是流云罌叫你來的？”

“是?！?/br>
“為什么做那樣的身體檢查？”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男人只是揚了揚眉，不做回答。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少年掃過眼前桌上的報告，語氣忽地頓住，“你是這里的人？”

黑夜中閃爍不定的火星暗了又明，空氣中芬芳的薔薇香氣濃了又淡。

指關(guān)節(jié)緊緊攥的發(fā)白。

“所有的一切，都是與她有關(guān)。”喉頭倏的縮緊，他緩緩的吸氣吐氣，胸口慢慢的起伏，慢慢的……慢慢的……直到呼吸滯止。

“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抬起頭，灼灼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執(zhí)意的要知道答案。

“她沒有想要的東西?！蹦腥宋?cè)著身子倚在吧臺上，似笑非笑?！熬拖袼嬖V你的那樣，一切只不過是一場游戲而已。而游戲的最終的結(jié)局是——玩具被拋棄?！?/br>
“你——”，男人緩緩慢慢舉起手指，指向他，就好像死神揮起了鐮刀，一擊致命?！芭c她其他的玩具本質(zhì)上沒有什么不同?！?/br>
“不如就照她當初設(shè)定的結(jié)局一樣，留在這里，夜夜笙歌?！睋P了揚手上的報告，“喏，你看，健康報告也一應(yīng)俱全?！?/br>
一把將報告摔了出去。

“她在哪里？”受了傷的少年，神情狂亂慌張。

不去想，不想聽，也不愿相信，這一切的事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悄悄的醞釀，從成為她名以上的弟弟開始，還是從他開始無法不深深凝視的時候……亦或是從相見的那一瞬間，他已開始成為她游戲中的一部分，一個新的玩偶？

被絲線控制的玩偶，步步驚心，邁入已知的陷阱，他卻甘之若飴？

“她現(xiàn)在在哪里，告訴我！”少年的聲音在隱隱的顫抖。

“在門口吧，快要丟下你——獨自離去……”

話未完，就見少年如風(fēng)般離去，甚至——連鞋都沒穿。

這個在月亮荒涼的土地上執(zhí)著地尋找丟失愛人少年，注定要受傷。

因為，他的愛人，從來未在月亮上駐足。

雖然同樣的荒涼、孤寂。

那個人，始終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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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夜幕，夾雜著雪花與雨水，紛紛而至。

黑色的轎車緩緩的在狹小的長巷，汽車的后面跟著一個少年，急速的奔跑，狂亂的心跳……

“吱——”轎車停了下來。

……

“呼……呼……呼……”吐出的氣瞬間凝聚成霧氣，少年停下來，一身淋漓慢慢蹣跚著扶著小巷的墻壁。

“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的右手松松的漫不經(jīng)心地垂在腿側(cè)，不知過了多久，手指忽然輕輕一顫，努力將它放松，然而，手指又一顫，手指慢慢收緊。他呼出口氣，想要疏解自己的情緒，可是，手指已經(jīng)僵硬成了拳。

“熏——”，她伸手觸及到眼前的少年，順勢輕撥開他額前讓汗水濡濕的頭發(fā)。

“我只要聽見你說那些都不是真的?！彼麎阂种约旱穆曇?。

抬頭看她，她的臉蒼白而寂寞，神情是冷漠的。

遙遠的，仿佛不可觸摸。

那個極其寒冷的暴雨的夜晚，夾雜雪花，

他問她：“我不是你的玩具，對嗎？”

“我不是你的玩具，對嗎？”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真心待我，你不是利用我打發(fā)你寂寞無聊的日子，對嗎？”

“我在問你，你告訴我，我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一開始游戲的一個棋子。”

雪溶成了水，在眼睛里漫上來了、又淹下去了，也只有那個人的影子。

“所以，當我被你拋棄的時候，我不會絕望，因為，你，曾經(jīng)，那樣真心的對待我。”

他穿著濕透的襯衫，像是剛從水池里爬上來，不，是要從一場戰(zhàn)役里掙扎著走出來。

他注視著她，盯著她的眼睛，然后——看到她嘴角忍不住溢出的笑意。

流云罌望著這個全身發(fā)顫的少年，她微笑，說：“我不會要一個壞了的玩具?！?/br>
“我也不會要一顆殘破的棋子?！?/br>
這一句話，有足夠的力量，擊潰這個少年。

他低頭，發(fā)現(xiàn)手指顫得厲害。彎腰捂住臉，他雙肘抵著腿，悶聲大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淚，自指縫問，緩緩而下。

恨意，注定無法避免。

……

她坐上車，拉上車門，車窗后，那步履蹣跚的少年，在燈火闌珊的明亮燈光里，慢慢蜷縮成一個側(cè)影。

如倒帶一般，少年那落下的眼淚……滴滴化成最尖銳的控訴，狠狠刺進她的神經(jīng)。

只是——

從來就不曾愛過他，

又怎會覺得痛。

她笑。

曖昧的溫情，錯亂的糾纏，也僅僅是為了成為今天的誘餌，

剝離表面的虛假，她也只是個孩子，一個自私、任性、固執(zhí)的孩子。

第32章

流云罌的自白

這是個奇妙的世界。有一些人，也許一生都不會愛上任何人；有一些人，一生只能愛上特定的一個人；有一些人，很多的人愛她，也會接受他們的愛，……

而我，注定一生，只會愛上一個人。

展夜韜。

幼時相識，青梅竹馬的過往，于我，卻是刻入骨髓的愛戀。

……

初次的提琴在我手里流瀉嗚鳴時，是他在旁環(huán)擁著教導(dǎo)，

華麗的樂章慢慢奏響，是他在旁邊溫雅的眸光……

輕描淡寫的過往，于我，卻是烙入骨血深入靈魂。

我是個孤兒，從來不知父母是誰，但是諷刺的是，從記事開始，我卻周轉(zhuǎn)于不同的家庭，形形色色的人，錯綜復(fù)雜的人際，而這些家庭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家庭問題，或是暴力，或是自閉的小孩……

于是，在那段時間，我會成為那家庭的一員，假裝享受那虛無的家庭的溫馨……扮演不同的角色，解決各類的問題……而最后的結(jié)局總是會回到那充滿消毒水的孤兒院。

……

似乎還沒來的及準備，我突然便一下子擁有了那樣的濃情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