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而臥，直到第二天天還不亮，春兒就來叫他，他起來，開始梳妝打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嘆了一口氣。因為起的早，天還沒有完全亮，他覺得自己仿佛還在睡夢中一樣，心里頭沉沉的，說：“我這才做回自己幾天，就又回來了。”

春兒說：“不過是做做樣子，未必要你去臥虎山呢?！?/br>
宋安非心里也有些緊張！他昨天晚上雖然找王玉燕說了，但是王玉燕到底會不會聽，他心里卻一點把握都沒有。他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滿頭珠翠，春兒這一次給他化的妝容特別濃艷，頭上發(fā)飾也戴的多，唯恐被人看出破綻。他說：“這樣猛地一看，倒像是唱戲的?！?/br>
春兒就笑了，說：“唱戲的哪有這么清秀，妝要比這濃一半呢?！?/br>
她正說著話，張桂芳已經(jīng)進來了，看樣子，她昨天晚上也沒睡好。她進來看著梳妝的宋安非說：“多抹點脂粉?！?/br>
“抹的夠多的了，再抹，都成什么樣了?！贝簝盒χf：“太太人手都準備好了么，萬一出了什么事，也好防備。”

張桂芳點頭：“這是自然，能叫過來的，全都叫過來了?！?/br>
宋安非問說：“通知官府了么？”

“如今的官府，說好聽了是青天老爺，說難聽了，不也就是土匪一個?！?/br>
春兒一聽，立即說：“還真是，你說現(xiàn)在這世道是怎么了，以前只有那讀書人，寒窗苦讀十載，才能混一個官當當?，F(xiàn)在呢，哪管讀書不讀書，只要手里有槍，人人都能當官。太太你聽說了么，據(jù)說不遠有個陵縣，那里如今被一個叫宋天虎的人給占領了，和縣太爺沒兩樣。不過聽說他以前就是個土匪頭子，憑著槍桿子打天下，打跑了原來的縣令，自己就當了司令官了?！?/br>
張桂芳聽了嘆了一口氣，說：“又不是從前的太平盛世，這個軍閥打那個軍閥，今天你當官，明天我當官，誰有兵馬誰說了算。臥虎山這群人膽子這么肥，還不是官府不作為?！?/br>
宋安非聽了就說：“官府靠不住，太太沒想過靠自己么？”

張桂芳聽了就看向他，宋安非接著說：“臥虎山匪患猖獗，一方面固然是官府無能，可另一方面，如果鄉(xiāng)親們能夠聯(lián)合起來一條心，難道不如官府的那點兵力強？”

張桂芳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來，說：“哪有你想的這么簡單。官府如果都靠不住，老百姓就更靠不住了，心散?！?/br>
春兒就說：“老百姓都是微不足道的人，在這亂世，能活命就夠了，讓他們拼命，他們怎么敢?！?/br>
“老百姓膽子小不假，但是如果有靠山，就相當于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未必就會由著土匪欺負?！?/br>
張桂芳忽然說：“你這樣打抱不平，我倒是有個主意，可以讓你為這一縣的百姓出格力，”她看向宋安非，臉上一副輕蔑調(diào)侃的神色：宋安非張了張嘴，還沒說話，春兒就笑了，說：“太太千萬別開這種玩笑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臥虎山為非作歹，也不是一日兩日，根基在那里，哪是說倒就能倒的?！?/br>
宋安非就問張桂芳：“太太想了一夜，想出什么辦法來了么？”

“還能有什么辦法，只能委屈你去一趟了，”張桂芳說：“你放心，聽說王虎已經(jīng)病重了，他是最熟悉玉燕相貌的人，他如果不清醒，別人未必能看出來。而且你假扮玉燕，已經(jīng)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對你有信心?！?/br>
宋安非張了張，沉默了一會，春兒問說：“太太真要冒險么？”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張桂芳眼神凌厲地看了春兒一眼：“你跟著他一起去，彼此也有個照應。”

張桂芳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出去了。春兒嘆了一口氣，說：“太太對我家小姐，真是……”

“母親護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這一回，把你也舍在里頭了?！?/br>
他說著就看了春兒一眼，春兒欲言又止，到底最后還是顧著王家體面的，說道：“我本就是王家的奴才，哪有什么舍不舍的?！?/br>
宋安非嘴角露出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沒有再說話。他走到窗前，推開窗看了一眼，春兒趕緊攔住他，說：“這么冷的天，開什么窗戶，凍死了。”

她說著，就又把窗戶放下來。宋安非呼出一片白氣，說：“今天好像亮的格外晚，似乎是陰天呢?！?/br>
“最好吹起漫天的北風，再下一場大雪，堵住臥虎山下山的路才好呢?！?/br>
宋安非聽了微微一笑，說：“恐怕不管什么天，他們都會來。”

果不其然，天色一亮，就有人跑進來了，聲音是驚慌的，喊道：“老爺，太太，不好了，土匪把咱們家團團都圍住了?！?/br>
宋安非和春兒都走到房門？看究竟，看見張桂芳從屋里頭急急忙忙出來，看見他們，瞪了一眼，說：“都在屋子里呆著，有叫你們出來的時候！”

春兒趕緊關上了門，撫著胸口說：“可別出了事?！?/br>
宋安非安慰說：“太太那么聰明的人，一時半會，出不了事，左右橫不過就是把我送出去?！?/br>
他剛說完，就聽見外頭有敲門聲，春兒立即走到門后，問說：“是誰？”

“是我，開門。”

春兒聽見王玉燕聲音大吃一驚，趕緊打開了房門。王玉燕裝扮整齊，趕緊閃了進來。春兒忙問：“小姐，你怎么出來了，趕緊回你院子里去?！?/br>
“外頭的人，不是來找我么？”

春兒說：“太太已經(jīng)決定了，讓我陪著他去臥虎山一趟，小姐好好呆在家里，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br>
王玉燕看向宋安非：“你倒是打扮的整齊?！?/br>
宋安非說：“不知道小姐會不會來，所以只能做好準備?！?/br>
“我已經(jīng)想好了，臥虎山，我去?！?/br>
春兒吃驚地看著他們倆，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急忙勸說：“小姐可要三思，這一趟臥虎山去容易，要想回來，可就難了?！?/br>
“我想清楚了，我要趁著這個機會，跟王老虎做一個了斷?！?/br>
她說著忽然捉住了宋安非的手，宋安非一驚，想要收回手來，卻被王玉燕抓住。王玉燕看著他，說：“你放心，我回來之后，你就自由了。”

她說著不等宋安非回答，就走了出去，宋安非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先別著急到前頭去，咱們看看情況。能不去，還是不去吧?！?/br>
王玉燕看著他，問：“你不想我去么？”

宋安非搖頭：“等等看?！?/br>
他忽然覺得，讓王玉燕上山，未必是好主意。

王玉燕為人沖動，說好聽了太單純，說難聽了，就是做事沒分寸，有點蠢笨莽撞。聽她剛才話里面的意思，是要跟王虎劃清界限，徹底解決問題的意思，但是臥虎山并不是講情理的地方，王玉燕去，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放不下心。他昨日臨時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