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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了茶水上來,兩人敘舊,話說得十分輕淺。唐競并沒提起自己是什么時候回國的,穆先生也不問他為什么直到今天才來拜見,只是絮絮說著這幾年各種各樣的瑣事。 比如打趣駐扎香港的英軍太不中用,才守了那么些日子就潰退了,害他在那里置的物業(yè)損失不小,匯過去投資的美元連本金都難保。 而后,又從鈔票講到家里人。雖說打仗,但穆公館還是添了人口。這兩年幾次打算舉家遷居出去,算了算人頭,光護照就要辦二十幾本。而且,人出去還是容易的,錢就沒那么便當(dāng)了。這一大家子一向糜費慣了,在上海本鄉(xiāng)本土一個月就是雷打不動幾萬塊的開銷,真的出去了,更不知道需要多少錢。 講到最后,才是眼下的事情。 報紙上通篇累牘的市府議員競選,其實也是官家推他出來參加的,但上面的意思他哪會看不懂?懲治幫派的風(fēng)聲已經(jīng)吹出來,大約等不了多久就是該責(zé)令他交出幫中門徒的名冊了。在這場選舉中,哪怕他的人望再高,這位子也不敢久坐。 “有人跟我說,他們是利用你呀,”穆先生笑道,帶著些許自嘲,“其實,我老早就都知道了,但這世上又有誰能不給別人利用呢?一場仗打完了,又有另一場,自然還用得上我的地方,無非就是上面不方便去做的那些齷齪事情。只是我一個人倒也罷了,這一大家子總得有個去處……” 唐競聽著,自然明白這番訴苦的意圖。穆先生已經(jīng)猜到他有事相求,也不問他要求什么,已是推辭了。但這其中又有些別的意思,穆先生是想知道,他有什么可以拿來交換的。 所幸,唐競的確有。 他與周子兮所求不多,只要歸還證物,公開審判。為了這些,他們可以做到哪一步,也早已經(jīng)商量過了。不惜一切代價,是兩個人共同的決定。 “我也許能替先生分憂?!碧聘偨K于開口。 這句話才剛說出去,便看見穆驍陽的眼中浮起一層光來。在此之前,恐怕沒有人敢夸口自己能夠看透穆先生的喜怒哀樂,但僅這一刻,唐競卻是看透了。 ———————————— 數(shù)日之后,何宅。 夜里吃過飯,宅子里照例要開著幾桌麻將,每日都是過萬的輸贏,但如今的何世航大筆進項不絕,這些開銷根本不在話下。 只是今日奇怪,原本約好了的幾個朋友一個都不見,電話也沒有打過來。 有等了一陣,宅門外總算電鈴撳響,傭人開了門,便看見四個黑衣男子擔(dān)著一只蒙著紅布的箱子。 頭前站著的那個笑著道了一聲:“穆先生送的禮,賀何司長升官發(fā)財?!?/br> 何世航聽到消息出來,只覺好笑。議員選舉投票的日子就在眼前了,這當(dāng)口送禮,目的顯而易見。他沒想到穆驍陽也會看不懂山色,竟然如此上心地想要籌謀這個位子,但既然禮都已經(jīng)送來了,也不妨收下。 四個人于是擱下?lián)与x開,何世航上去揭開蓋布,才發(fā)現(xiàn)下面赫然是一口棺材。 大怒,卻也是大駭。 更叫他害怕的是一圈電話打出去,竟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解釋,直到最后打到鄭瑜那里,才聽到她說了一句:“之前你托我的那件事就此算了吧?!?/br> 為什么?何世航還想問,電話已然掛斷。 忐忑到次日天亮出門,才聽說鄭瑜已辭去了法院職位,明面上是去南京襄助夫君,但也有知道內(nèi)情的人在講,其實是她手中的公款賬冊以及銀行往來出了問題,被人檢舉一款兩開,重復(fù)支出,險些遭了彈劾。 再過幾日,他一直留心著的那件案子亦傳出新消息來,開庭日期已然確定,從主審法官到陪審?fù)剖氯疾皇撬九c鄭瑜商量好的人,并且分明寫著庭審公開,市民、西僑以及中外記者均可到場觀審。 而后便是議員選舉,穆驍陽果然高票當(dāng)選,到臺上致了謝,再念一封辭呈,托病婉拒了這個議員席位。顯然是早有準備,既圓了自己的面子,也沒叫官家難看。 至此,何世航總算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卻還是不懂為什么穆驍陽會把手中不多的籌碼浪費在吳予培這么一個人身上。哪怕等到他實在害怕,帶著那一件被他截留的物證求到穆先生那里之后,都沒想明白。 案子開庭之前,唐競又去向穆先生致謝,當(dāng)然也是為了實現(xiàn)彼此的承諾,一樣?xùn)|西換另一樣?xùn)|西。 但這一回卻不是在穆公館,而是在錦楓里的賭場內(nèi)。 穆驍陽一改過去不帶半點幫派氣的作風(fēng),已然坐鎮(zhèn)在此,見了面就知道他有疑問,笑著解釋道:“幫派是沒有金盆洗手一說的,這個道理我也是才剛想明白?!?/br> 唐競聽著,不禁想起那一口送到何宅門前的棺材,這恐怕才是穆驍陽做過的最江湖氣的事情。如今,那二十余本護照大約都已物盡其用,穆先生只是一個人,便是怎么樣都可以了。 與此同時,他亦想到自己曾經(jīng)在錦楓里香堂上遞過的那張拜帖,不知道會不會也被翻出來,加進那一份青幫門徒的名錄中。當(dāng)然,加了也不要緊。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離開了。 事情辦完,穆驍陽送他出寫字間,從那里出去便是賭場二樓的回廊。居高臨下,只見底層一廳的人頭攢動。唐競看著,不禁又想起從前。那時,他才剛留學(xué)回來,也是站在此地,在眾多賭徒中物色,最后相中了鮑德溫。 如今的賭場還是一樣喧鬧,人卻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些人了。 而后他看到了朱斯年,還是那一身禪意的長袍,正在一張賭桌邊買大小,渾然忘我地半蹲半坐,面前的籌碼所剩無幾。 穆驍陽人精一個,已經(jīng)注意到他的目光,問邊上一名門徒:“朱律師是輸是贏?” 那門徒立刻下去問了,轉(zhuǎn)眼就來回話。唐競聽到,便知朱府準是又少了一樣古董或者一幅名畫。 “把賬平了吧,”穆先生關(guān)照,“再多算兩千塊籌碼,結(jié)了現(xiàn)金給他?!?/br> 唐競沒有推辭,跟他方才的贈予比起來,這些實在不算什么。 “這里也快歇業(yè)了?!蹦孪壬值?,言下之意不知是在說以后不會再贏朱斯年的錢,還是說以后他也管不了了。 無論是哪一種,唐競只是點了點頭。有些事,的確是沒辦法。 就好像多年之前,那個二十來歲風(fēng)華正茂的朱斯年,站在淳園某一道格柵窗后面,看著外面天井里七八歲的男孩子,對唐惠如說:“你叫我?guī)銈兊侥睦锶??我又有什么辦法?” 穆驍陽一路送他出去,一直到賭場門口。雖然穆先生一向客氣,但唐競還是可以感覺到細微態(tài)度的變化。穆先生一定當(dāng)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當(dāng)然,就算他真有本事,大約別人也會覺得是跟司徒先生有關(guān)的